死之局。“村中大家俱是好意,谁想竟会至此田地!”
“是啊,你这丫头才思敏捷,我老黄多日之后才想到倘若我们不留下飞将军。想来他也不会遭此兵祸。”老黄脸色发青,满脸的懊丧和悔恨,“那日后我这么多年深感懊悔,夜不能寐,这忠良之士,竟是误于我手!”
“来到大源村的足有二百铁骑,领兵的正是那契丹的四皇子耶律天言。”老黄拾起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下额头,“各家乡亲都在屋子里躲好,俺老黄诈着胆子上去问话。那耶律天言长鞭一挥道:‘喊那飞将军出来与我答话。’”
“只见那小黄将军,披上银铠,背负长枪,银盔也不戴上而是负在左手,走上前来说道:‘耶律天言,今日我兵败你手,非是天命,乃是我技不如人,如今我这大好头颅你尽可拿去向辽国皇帝领赏。只是求你绕过我这数十将士,他们随我多年如我手足骨肉一般,今日因我兵败,至此绝地。此乃我一人之错,他们命不该此。我承诺他们从此退隐乡野终身不入战场。’
那耶律天言举鞭笑道:‘黄兄说笑了,你熟读兵法,可曾见过非杀非降放虎归山的道理,这些兵士皆是你飞征军的肱骨之将,倘若留下一个,将来流血的就是我大辽的手足骨肉了。’说罢翻身下马,于小黄将军对立,老汉得近见他眉眼,跟在山里见过的最凶恶得狼没什么两样。
那耶律天言道:‘我有一计,倘若你依我,我便饶了你这数十将士。’黄将军问道:‘怎么样?’耶律天言答到:‘倘若你愿降,我便饶了他们又何妨,得飞将军一人,岂不如百万雄兵?’”
绿水听得一怔。忙插了句嘴道:“这两个人关系不像是你死我活得敌将,倒像是棋盘对弈得棋手。”
老黄道:“可不是嘛,原来这两人长年战场鏖战,年纪相仿又皆用善用快兵、用奇袭,再加之那耶律天言喜爱中原文化,不似其他辽寇视中原百姓为刍狗。长而久之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如今黄将军兵败,那辽国皇帝悬赏百邑千金要飞将军人头,可这耶律天言竟不忍心杀他。
再看这小黄将军笑道:‘耶律兄也说笑了,我黄家世代将门,爷爷为当朝忠国公,二爷被追谥号忠烈公,父亲为当朝忠胆候。圣上抬爱,封了我们黄家一个忠字,战死沙场的黄家子孙常见,战败投降的黄家子孙你可见过?’
那耶律天言听罢竟低首抱拳,道了一声:‘是在下孟浪了。’竟是在低头认错。
黄将军道:‘耶律兄既然难为我了,那我也难为难为你。’突然回头对自家将士喊道:‘尔等以后,只可入农入纺入工入匠。倘若还有一人参军从伍,黄泉路下不得与我相见!’说罢转回头来高声喝道:‘七尺之身!今日许国!何惧矣!’说罢抽出腰间配剑往脖子上用力一抹。”
绿水听得出神,不知何时眼角已经被泪水浸润。接过随行的丫鬟递上来的手帕喃喃道:“将死国士死节,他能这般死去,想来心中也是无憾的。”
“正是如此,倘若俺老黄将死,几个孩子长大成人,我也要到那战场上去,咬下辽狗的一块肉,也好过埋在土里,成了蛇虫鼠蚁的吃食。
再说这耶律天言见飞将军已死,身死而立,怒目西南,不禁恻隐。马鞭举过头顶一挥竟是要放过剩余将士,连拿飞将军尸首回去领赏的心思都不曾有。阵旁却越出一骑,扮作监军打扮,阴笑道:‘这些人可是那飞征军的遗患,放走一个日后都是我大辽的心腹大患!四皇子不要自误!’
耶律天言大怒而视,‘别以为你是耶律成鬼遣来的人,就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耶律将军!’此间突然一人出声,说话的是那黄铮的副将孙胜,他在之前突围的时候伤了右腿,艰难的站起身道:‘我替将军谢谢耶律将军大义。可他黄家将门死得,我们就死不得?战场上从来以兵保帅,岂有帅死兵活的道理?’
说罢将手中的抢头掉转喝道:‘将军慢走,黄泉路长且等等我们!’言毕余下共三十二骑不一而同举起身边的配剑长刀,竟一同自刎了!”
听老黄讲到此处,绿水和丫鬟早已脸色苍白,胸中有万千话语却都如鲠在喉,虽然自己早就得知沙场惨烈,可没想军人之魂竟如此震撼,心口如火燎般痛苦灼热。连站在一旁的不苟言笑的殷南眉角也微微颤抖,看得出他心中并不平静。
“地上的热血肆意横流,疯狂侵吞着黄色的土地,那耶律天言脸色铁青,转身便要撤军。那监军偏偏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撩虎须,道:‘四皇子果然和这黄铮关系斐然,回头这一村之人看到如此场景,定会久久传唱奉为佳话。’言下之意竟是要屠村!
耶律天言脸色已经由青转黑,冷笑道:‘耶律成鬼把你这蠢材安插在我军中,简直如同牛粪马粪一般!想动手?你倒看看你使不使得动我的鹰师!’然后转身上马就走一步不回。
那监军被折了面子,咬牙发狠,咱们村里有个小女娃大人没看住走出屋来,被那监军望见。他冷笑一声道:‘四皇子的鹰师咱自然不敢指使,可区区一个乡下村子,我这随行的十来号卫兵就够了!’
耶律天言回头惊道:‘你!’只见那监军抽出腰间马刀驱马向前,对着那女娃娃当头就砍了过来!”
正是:忠肝义胆纵虎去,怎奈宵小饿狼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细说。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