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外来户,但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傻子家才是莫须村真正的原住民,倒是那些姓王的,才是外来户。
这个村子,最早是傻子家的老祖宗们建的,规模比现在要小。村里住的,都是傻子家的同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迁进来外人,在这里定居。来了外人之后,傻子家的同族就开始慢慢搬走,大概到清朝的道光年间,傻子的同族彻底抛弃了这个村子,只剩下傻子一家。
至此,傻子家在村里倒成了多余的外人。
过去的事情,有很多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从前清开始,村里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个规矩是针对所有村民的,村子里的人不许占傻子家的地,也不许拆傻子家的房。
这条规矩明显是维护傻子家的利益,可能因为王姓占了这个村子,对仅存的一户原住民的关照。最早的时候,村里人严格的遵循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没人跟傻子家发生过任何矛盾。但是怎么说呢,傻子家的人丁始终单薄,而且他家的人好像从生下来开始就少言寡语,生性乖僻,不喜欢和人接触。久而久之,村里人也懒得跟他们打交道,到了这些年,有的年轻人忘记了村规,因为耕地和用水的问题,跟傻子家闹别扭,傻子家没声张,能忍就忍了,直到王瞎子回村,才重申了这个规矩。
“这个王瞎子,难道真是个好心人?”我心里很迷糊,王瞎子如果真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就不可能用下三滥的手段逼问我。
“什么好心人。”老狐狸道:“他叫人遵守这个规矩,其实还是维护王家人。”
老狐狸勾来问话的老头儿,比王瞎子小几岁,算是同辈,从小一起长大的,还算有感情。十年前王瞎子回村时,专门把几个小时候的玩伴请去吃了顿饭,几个人喝了酒,闲扯的时候说起了傻子家。当时,傻子的爹还没有去世,他家的地只有几亩,却是整个莫须村最好的一块地,很多人对那块地垂涎。私央司血。
但是王瞎子警告他们,叫他们不要打傻子家的主意。那老头儿不解,问王瞎子为什么。如果不是当天喝了不少酒,可能王瞎子也不会告诉他们实情。
王瞎子说,有一群鬼,暗中在保护傻子家。
“一群鬼;;”我听着就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回头看看傻子家的院子,院子没有一点动静,傻子妈和傻子一整天都未出门。
那老头儿还想再问,但王瞎子就不肯说了。第二天酒醒之后,王瞎子可能觉得头一天酒后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专门叮嘱几个人,不要随意乱传。
老狐狸打听来的事就这些,除了王瞎子,村里再没人能知道这么多情况。我跟老狐狸商量了一下,计划着再和王瞎子接触接触,可我们想的焦头烂额,也想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只能慢慢的等下去,等待合适的时机。
我们又在草地里睡了一宿,不住在家户里,什么都不方便,醒来之后,我跑到河边去洗脸。村子旁边的莫须河很浅,但水很清澈,也很干净,村里人总在河的中段打水饮用,在下游洗洗涮涮。我看见河边有几个女人在洗衣服,就刻意的躲的远一些,蹲下洗脸。
刚刚捧起水,从后山那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紧跟着,整座山仿佛都在颤动,好像地震了一样。后山连同莫须村,在闷响中不停的打晃,几个洗衣服的女人大呼小叫,吓的乱跑。
我就觉得,肯定是地震了,大概几年前,石嘴沟那边也发生过类似的地震,我当时已经记事,记的很清楚。这种事情完全是人力无法阻止的,我赶紧撒开腿,但又觉得现在不能朝村里跑,如果真是地震,村里的房子会像纸扎的一样倒塌,进村等于自寻死路。
就在河边那几个洗衣服的女人惊慌失措的时候,震感突然消失,大地重新恢复了平稳。几个女人吓的不轻,都没心再干活,手忙脚乱的把散落在河边的衣服捡起来,打算要走。
哗啦啦;;
震感刚一消失,浅浅的莫须河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水势猛涨,从上游奔腾下来。
“那是啥!那是啥啊!”几个刚刚受了惊吓的女人,此刻不约而同的捂住嘴巴,望着奔腾的莫须河,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呜呜的乱叫。
我站起身,目光顿时也直了。莫须河上游的水轰隆隆的涌动下来,那水一片血红,红的触目惊心,就好像一条河都被鲜血染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