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着,顾晨阳很认真地听着。
“评论家的言论引来了很多记者,网络上是‘一边倒’的骂声,还有专家指出‘像这种丑陋的事情能引起公愤,我们的民族还有希望’,我从没想到网络暴力是那么的恐怖,学校没办法控制事态的发展,只好劝我退学,而那时候我的毕业论文已经交了上去,最终我没有领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景北憋闷了太久了,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虽然顾晨阳之于她而言几乎可以说是个陌生人,但他却让景北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无条件地选择信任他。
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讲着,说到那时还有一个电视台记者力求在工作中做到客观公正,帮景北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却被她自己的新闻理想引火上身,说到母亲的职业,说到父亲因为车祸后的颓废,提起安大哥的失踪,被逼债时晚上都能听见有人用石头丢家里的玻璃,同学的背叛……
顾晨阳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专注,不插话,不会露出不耐烦。她颠三倒四,没头没脑,含含糊糊地讲着,眼中有泪在打转,而他似乎全听懂了。
或许被景北的情绪感染了,顾晨阳苦笑道,“过些年你再回头看,就会发现这些全是小事,何况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事情都是快餐,没几个人会记得你。”
“可我自己还记得。”景北垂下眼帘,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父母并不相爱,我的母亲醉心艺术,我的父亲喜欢不停地赚钱,我的前任女朋友突然在一晚带着我实验室研究的数据跑了,最后成了我的师母,她和我的老师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而我反被诬告窃取他们的研究成果,轮番被审讯,轮番被那些老头子老太太责难,那会儿我正因为不愿继承祖业和家里闹着断绝关系,身无分文,我是不是和你一样倒霉?”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松,仿佛在笑话,她看不出来他是认真的,还是压根就在安慰她。
“是不是你们这一行开导别人的时候就会把自己说的比那个人更惨?”景北突然好奇地问。
“比惨吗?没有,我只是在陈诉,这些话我从没同其他人讲过。”顾晨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结帐时顾晨阳要付钱,景北说,“这顿本应该由我请你。”
“好,我付钱,你请客。”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车辆川流不息,灯光一闪一闪,就像深海里游动的鱼一样。
顾晨阳拦下出租车和景北一起上了车,“我送你回家,你住哪儿?”
景北原想拒绝,但看他那么坚持,默然了片刻,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路上车里一片沉默。
“你人真好,谢谢。”临别时景北说道。
“其实,我只对我喜欢的人比较好好一点。”
听到这话,景北一怔,随后抬头,猝不及防地,跟顾晨阳相视一笑,“这个玩笑不好笑。”
愉快地微笑,不是刻意微笑,她的嘴角似乎总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就是上扬的。
“我没有开玩笑,过去我一直考虑的太多,有时候又不算是喜欢,有好感吧。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和她表白,你一定会考虑一下,但是在你考虑的时候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当你不喜欢她的时候,她又来找你,我几乎永远是这样,所以这回我决定早一点表白。”顾晨阳的口气十分正经,神色也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
“谢谢。”景北很真诚地说,然后挥手告别。
拐进小巷子,景北脑海中还在想着顾晨阳刚才的话,突然后脑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幸好她本能地避开了一点,只是一阵一阵的眩晕使她手足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