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孟芸娘看了杨丛义一眼,有些自嘲的轻轻一笑,而后将眼睛移向广阔的海面。
“怎么会这样?”
杨丛义此时是一脸懵的状态,之前见孟大人,他不是还好好的,看他心情,也不像是跟女儿闹矛盾的样子,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杨大人就别问了,你还能替我们解决父女关系啊?”
孟芸娘脸上看着像是带有笑意,但从言语之间,能听出她心里的无奈。
面对这种情况,杨丛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跟她也不过只有数面之缘,前后相见不会超过五次,说的话也就只有寥寥数句。
只是她一个年轻女子,忽然出现在前往金国的船上,让他很不能理解,孟大人跟他关系很好,算是忘年之交,如今他的女儿来到海上,他无论如何也得弄清楚缘由,再把她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不然以后他可没法再见孟大人。
“你随船北上,想去哪里?”
杨丛义微微一笑,还是先跟她拉近关系,熟络起来再说吧,现在船队已经离开大宋,中途返回时不可能了。
“随便走走,船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天下这么大,二十多年来我却只在几间房舍之间来回徘徊,趁着还未嫁,我想出来看看,见见外面的风景,等以后出嫁了,怕是再不会有机会走动。你看,这大海,这天空,多好看,多干净!”
孟芸娘忽然笑起来,开心的像个孩子。
她其实就是个孩子,在杨丛义看来,没出嫁的小女子都是孩子,即使她应该已经二十来岁了。
“天下很大,大宋也很大,哪儿都能去,也很安全,为什么要到北方?要受这颠簸之苦?”
杨丛义不是很理解她的想法,想出去看看,其实哪儿都能去,兴化附近的泉州、福州,或是南剑州,都有很多山清水秀的地方,真想去,不会没机会。
“我以前从来没出过海,连船都很少坐,后来就喜欢上坐船了,我觉得坐船很好,水里很干净。听你说,你到过最远的地方是西洋塞尔柱国事吧,离这儿多远,几个月能到?有生之年,我也很想去看看呢!”
孟芸娘笑着,扭头看了杨丛义一样,眼睛里闪动着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就在这一刻,杨丛义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但又难以清晰的提取。
“塞尔柱啊,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从泉州出海,如果顺利,走走停停要一年多,来回两年吧,其实那边也没什么好看的,没有大宋好,若不是为了回易,谁会去那等地方。大宋山川秀丽,若要看风景,真没必要出去。”
“若是没有熟人,我才不想去,哪儿都不想去,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真要去南洋、西洋,我爹不要打死我。”
孟芸娘脸上的笑容很温暖,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轻松。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迎着她一闪而过的目光,杨丛义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早就是有了心事的成人。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继续望向广阔大海,想将心里涌起的一丝波澜平息下去。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压制,多年前在南剑州衙客厅忽然出现的那个绿衣粉臂的女子身影,不停的在眼前浮现,清晰可见,更何况当年那女子如今就在眼前。
他的心乱了,一如当年那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孟芸娘也望向大海,不再言语。
甲板上,二人相距三尺站立,沉默不语。
海船劈波斩浪,平稳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孟芸娘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几年不见,你还好吗?”
“挺好的啊,四肢健全,耳聪目明。你呢?”
杨丛义随口回答,也不知为什么要问上一句。
孟芸娘转头看着杨丛义,微微笑道:“我啊,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在旁人看来我无忧无虑,每天看看书,作作画,日子过的挺好的。可这心里的事,谁又知道呢!有些事,也没法跟外人说。”
杨丛义回道:“以前在兴化,你不是经常去找清尘嘛,她如今在泉州,整天都在家里,也很少出去,你没事可以去泉州走动走动,有些心事你们女子之间,应该能聊一聊,说一说。”
孟芸娘笑道:“我的事还真没法跟清尘姐姐聊,怕是聊完,家里的锅都得砸了。”
说完耳根微微泛红,心跳加快,忙将视线移开,望向海面。
有些话,她若不找机会说出来,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说了,然而话到嘴边,她还是生生拦在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