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深秋,太阳落得极快。
钟敲五下,傅亚瑟准时从书桌前起身,窗外的天空已呈艳丽的玫瑰紫。金光朦胧斜照花间,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毅力惊人,但与他无关。
傅亚瑟摇摇头,决定从诊所后门离开。
他穿过两个街口,步履轻快地走进停车场,脚步忽而一滞。
一只受惊的野猫从脚边蹿过,莫名勾起某个遥远且不太愉快的回忆。
回忆里也有一只野猫,远比这只年幼,可能只有两三个月大,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就是最普通的野猫,毛色和眼睛都不算好看,还有堆积如山的眼屎。
只是很会粘人。
身子小小,嗓门巨大,抓住他的裤管就不松开。
他用尽一个小学生所掌握的全部词汇,同那只猫把道理讲得很清楚。
他不会养任何活物,因为要对另一个生命负责可比考试难多了。
如果一定要养个活物,他更喜欢狗。
他的爸爸是医生,爷爷是医生,对家庭环境的卫生要求很高。
再过两年,他就该去私立中学了。住宿制的,不能携带宠物。
猫是天生的猎手,圈养不利身心健康。
……
记忆里的小猫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被他放进灌木丛时,眼神凶悍无比,看起来却有几分可怜。
那个中国女孩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那只小猫后来怎样了?
傅亚瑟以手扶额,在没开灯的车厢里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发动。
与此同时,哈雷街上,秦椒的喷嚏接二连三。
她哆嗦着手,将毛衣领口朝上提了提,又把背包挪到胸前抱紧。
有点冷,还有点饿。
有点后悔把那盒点心都送给了雷蒙小姐。
咸水角、萝卜糕和鸡仔饼,都是满汉楼很受欢迎的品种。现在用的萝卜糕馅料,还是她重新调配制定的。
当然,如果可以许愿,她现在更想来一碗热乎乎的冒菜。牛肉、鸭肠、千层肚在红油里沉浮,每一口都辣得出汗。
抄手也好,薄皮裹着q弹的肉馅,从舌尖一路鲜进胃里。
肥肠粉也好,筒子骨与肥肠熬出奶白浓汤,朝苕粉上这么一浇,啧!必须加结子,必须加两个!肥肠挽成结,鼓鼓囊囊,一口咬下去汁水飞溅。
马王庙的刀削面、烟袋巷的八宝粥、七十一号豆汤饭……都是她戒不掉的嘴瘾,想到胃疼的乡愁。
要不,就回去吧?
两年来她省吃俭用,攒下二十来万。尽管是人民币,回成都租个小门脸还是够的。摆四五张桌子,请一个跑堂,早上卖稀饭面条,中午和晚上卖家常小炒……
勉强也算实现“成为主厨自己开店”的梦想呢。
反正,签证还有半年就到期了。
搬出员工宿舍后,想很快找到安全又便宜的房子可不容易。
伦敦的物价高得离谱。黄瓜论根卖,芹菜按棵卖,小葱一把大约六七根,七十便士,折合人民币七块二毛八。拜托,在成都的菜市场里,摊主送的添头都比这多,还新鲜!
她不喜欢伦敦!
一点儿都不!
慈恩诊所的门在她眼前开开合合,人们走下台阶,融入暮霭。
夜色渐深,门也不再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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