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千变万化之焰

;   拉塔恩看见海格口袋里挂着一缕缕独角兽尾毛，这在魔法界能卖出高价的神奇生物素材充当着绷带的职责。而一想到猎场看守和教授们要为了自己的任性和逞强忙碌，红狮子顿时感到一阵内疚。

    “你拯救了生命，这比什么都重要。”海格说着，拍了拍夜骐的瘦骨嶙峋的脊背，表示它已经没有大碍，然后抬手指了指他的小屋，“那位先生好像一直在等你。”

    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曼斯，他正靠在猎场小屋的门柱上偷偷摸摸地抽着雪茄，发现拉塔恩看过来之后连忙用雪茄剪把烟头剪掉，拿鳄鱼皮鞋狠狠踩了几脚，才对走到近前的红狮子说：“可别把我在校内吸烟的事儿抖搂出去。”

    拉塔恩犹豫一下，看在对方是客人的份上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正色问道：“龙德施泰特先生，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嗯……怎么说呢？要向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提要求，还真是让我这个大人难为情。”

    曼斯抚摸着下巴上精心修剪过的黑色络腮胡，顺手把抽剩下的雪茄放回西装内侧口袋里，用德语说：“但这毕竟昂热校长交给我的任务，所以拉塔恩，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你对屠龙有兴趣吗？”

    “坦白说，我对龙族知之甚少。”拉塔恩凝视曼斯枪铁色的眼眸，“但如果这件事对大多数人有益，那我就非常有兴趣。”

    哪怕只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朋友寻找维持血统稳定的方法，就算与所谓的龙族为敌，也是十分值得的！

    这半句话拉塔恩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还无法确定卡塞尔学院对血统不稳的混血种持有什么态度，只是静静等待曼斯的反应。

    “besser geht's nicht！（德语：这再好不过了）”

    曼斯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关于龙族的部分书籍和资料已经送到了你宿舍的床上，只要你读了就会明白这种生物的存在将会对人类产生多大的威胁。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对着这部手机说句话吧。”

    这位德国人从腰带上的小皮包里摸出一台厚重的诺基亚1011，这是今年推出的最新款手机，搭载了先进的2G网络系统，甚至能发送长达160字符的SmS短信！

    那小小的液晶屏幕亮着莹绿色的光，里面的墨色字迹表示它正处于通话状态，黑色的高强度塑料外壳和按键上雕刻着古怪的文字，似乎在自行蠕动变幻，抵抗着魔法的干扰。

    拉塔恩看着这个精巧的麻瓜制品，迟疑着皱起了眉毛：“我该说些什么？”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拉塔恩·马格努斯，出生日期1981年1月13日，性别男，编号A.d.0015，阶级‘无’，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欢迎，拉塔恩。”一个带着嗡嗡电子音的合成人声响起在手机中。

    “我们卡塞尔学院拥有当今世界上最顶尖的先进技术，刚才和你对话的是学校里的中央电脑。它是一台半电动半魔动的炼金机械，完美的融合产物。有什么事情交给它就行了。”

    曼斯骄傲地说着，脸上的神情仿佛父母在夸耀自己得了三好学生奖状的孩子。

    拉塔恩没有接话，他对这种通讯设备的了解相当浅薄，但是通过磁场视觉能够清晰无比地看见——从眼前这台手机中发射出数千万道电磁信号，如同倒悬的暴雨般冲向天穹，通过近地轨道上的通讯卫星扩散到全球！

    自己这是和一个多么庞大的组织搭上线了呀……曼斯先生口中那位神秘的昂热校长，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也就在这时，曼斯将一枚暗银色的圆形徽章递给拉塔恩，其上用复杂的工艺雕刻出半枯半荣的世界树，凝固在黑龙尼德霍格用毒牙啃断其根蔓的刹那瞬间。

    “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你可以把它当成单纯的纪念章，或者拿去当了换几个零花钱，随你喜欢。”曼斯又看了一眼手表，“好了，我也该去办正事了。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拉塔恩。”

    “期待与您下次相遇，龙德施泰特先生。”

    拉塔恩看着德国老乡走向城堡，用磁场视觉反复查看了手中的暗银徽章，确认其中没有被接入任何电子设备和追踪魔法之后，方才放心地收了起来。

    与这种规模的组织打交道，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还无法完全信任卡塞尔学院，更是为了保障源清隆的安全。

    只是看曼斯的神态和举止……显然霍格沃茨要和卡塞尔学院展开更加深入的合作，就意味着源清隆迟早要直面这位同为混血种的同胞。

    得和邓布利多教授确认一下才行。

    “留下来吃午饭吗，孩子？”

    海格的声音将拉塔恩从思绪中拉出，面对笑容满面的猎场看守，红狮子发现自己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又要打扰你了，海格。”

    “这像什么话！还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不成？”海格在南瓜田旁的水井里洗了把手，搂着拉塔恩的肩膀就往屋子里走去，“来我这儿就别客气，快进来，快进来。”

    小屋里的厨具非常简陋，仅仅只是在火盆上支了个铁板，拉塔恩一边学着怎么做岩皮饼，一边向满眼关心的猎场看守讲述了这开学第一周上课的情况。

    当讲到洛哈特在课堂上整出的闹剧时，海格非常用力地哼了一声。

    “这小子还教我怎么防止水妖钻进水井。”海格愤愤地说，从擦得很干净的桌子上拿起一只褪了一半毛的公鸡，丢给从窗户探进头来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就好像我不知道似的。还吹嘘他怎么驱除女鬼。这里面要是有一句是真的，我就把茶壶给吃了！”

    拉塔恩把巧克力块倒进逐渐膨胀的面团上，再把韧性十足的它揪成一个个面剂子，用手掌压平压扁，撒上胡椒粉和盐粒，拍在被炭火烘得滚烫的铁板上炙烤，说：“海格，你就是在房间里锻造巨人钢吗？”

    “什么？当然不是了！”海格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包着皮革的老旧行李箱，宽大的手掌搭在那对细小的锁扣上，“我也有个自己的秘密基地，小天狼星的摩托车和锻炉都在里面呢。先吃饭，等下带你进去看看。”

    海格神秘兮兮的模样成功引起了拉塔恩的好奇，一时间就连岩皮饼都觉得不是那么香甜了。喝着沏得很浓的茶水，红狮子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行李箱上移开，这虽然老旧但被保养得很好的箱子一角似乎写着什么东西……

    “纽……特……斯卡曼德？！”拉塔恩歪着头，艰难地辨认出那已经模糊的字迹，惊呼道，“他不是《神奇动物在哪里》的作者吗？这是他用过的箱子？”

    “没想到吧！这可是我从猪头酒吧打牌赢回来的。斯卡曼德先生，他真的很懂神奇动物啊！”海格展现出几分粉丝效应的症状，闪亮亮的黑眼睛里满是崇拜之色。

    “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居然还有人会把它当成赌注？”

    拉塔恩徒手从铁板上拿起刚刚烤好的岩皮饼，将这热乎乎（能把普通人舌头烫到坏死）、香脆可口（足以把源清隆的牙齿硌掉）的小饼干（有但丁两个巴掌那么大）塞进口中大嚼。

    融化的巧克力在口腔中爆开，与椒盐混合成一股让红狮子迷醉的风味，这简直就是整个大不列颠最美味的食物，什么劳什子米其林三星都得靠边站。

    舔着指尖上残留的饼干末，拉塔恩腾出一只手挠着牙牙的耳朵，严肃地对海格说：“你还记得那个把箱子输给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当然记得了。我去年就因为打牌赢了一颗龙蛋，差点吃了个处分。今年我可学乖了，绝不和那些遮遮掩掩的家伙打赌。”海格愉快地说，“那人大概这么老高，满脑袋金发，长的俊俏。就是腿脚不利索，拄个拐杖。”

    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拉塔恩的脑海，他急忙问道：“是不是十七八岁，总是说着什么乐子啊，好耍啊，之类的难懂的话。”

    “那倒不是，那家伙虽然看着挺年轻，但肯定已经快三十岁了，更没有什么奇怪的口头禅。”海格非常笃定地说，从盘子里摸了一个果浆太妃糖塞进嘴里。

    拉塔恩抿了抿嘴唇，难道那真不是自己在丽痕书店里遭遇的穿越者？那家伙移形换影的时候分了体，留下半截左脚的脚掌。而魔咒造成的肢体残缺是不可修复的，也符合拄拐的特征……

    把这件事压在心里，拉塔恩以最快速度填饱了肚子，满怀期待地看着海格掀开纽特·斯卡曼德的行李箱。箱子里是一道向下的台阶，当海格把他大如海豚的鞋子踩上去时，箱子里的空间立刻神奇地扩大了。

    “下来吧！”

    跟着海格走进行李箱里，拉塔恩第一眼就看见了那辆装着挎斗的飞天摩托车，又立刻察觉到车子后面那并不是一堵黑色的墙。

    而是危险程度达到“5x”级的三首巨犬的胸脯毛！

    这狞恶嗜血的巨兽正趴在地上，两条比磨盘还大的前爪正把摩托车当成玩具拨来拨去，六只暴躁的眼睛在看见海格的一瞬间变得无比温顺，呜呜叫着俯下头来，任由猎场看守抚摸。

    “这是路威。”海格向拉塔恩介绍道，“别看它现在个子大，我刚从猪头酒吧把它赢回来的时侯还没椅子腿高呢。不用怕它，路威是很和善的。”

    “你就没觉得猪头酒吧有点太过物产丰富了吗，海格？”拉塔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来提醒粗神经的猎场看守，板着死人脸摸了摸路威的三个大鼻子，“‘5x’级三头犬，禁售品龙蛋，还有能成为任何一个纯血家族私人收藏的行李箱。这些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掏出来的。”

    “这算什么，猪头酒吧里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海格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到这边来，我教你怎么锻造巨人钢。”

    他从鼹鼠皮大衣里抽出粉红色的小雨伞，捅了捅锻炉里的煤炭，顿时腾起一股让人浑身发烫的烈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钢坯。

    “咳咳。”海格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拉塔恩，“这是我第一次教人东西，有点紧张。好了，你肯定知道纯血巨人虽然块头很大，但是也蠢得可怜，对吧？”

    拉塔恩点了点头，《神奇动物在哪里》里面提到过纯血巨人那可悲的脑容量。

    “这就对了，正是因为他们是在太蠢了，所以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锻造。只能依靠天生的抗魔法皮肤和蛮力来进行生存繁衍，用的武器也只是树干做成的大棒。直到某一天——没有人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十几年前吧——一个巨人突发奇想，把自己的毛发和石块一起丢进了火里。”

    海格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用来修建园林灌木的大剪刀，剪下一缕自己的胡须捆在钢坯上，就这么用手拿着直接伸进了锻炉里。

    胡须遇火即燃，冒出一股焦糊的烟雾，在钢坯上留下深沉的黑色，其中所蕴含的某种特性从构成须发的角蛋白中转移到了金属之中。

    拉塔恩清楚地看到海格的手沉了一下，显然这块钢坯的重量经过这简单的烧炼后暴增了不少，直接把质量守恒定律给干趴在地上。

    这一点儿都不科学，但是很魔法。

    海格拿出变得漆黑的钢坯：“巨人发现这块石头变得非常坚韧沉重，能轻易砸开同类的厚重头盖骨。从那以后，头发和火焰成为了巨人最看重的两样财富，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能得到更加强大的武器，这就是巨人钢的由来。”

    他看着微微张开嘴的拉塔恩，紧张地问道：“我说得不够清楚吗？要不要再复述一遍？”

    “你讲得很清楚，海格。但是，巨人钢的制作方法……”拉塔恩喃喃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海格眨了眨眼睛，“我估计以巨人的智商，也发现不了更复杂的锻造方式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但这也太粗糙了！火焰的温度和种类是否会让巨人钢产生不同的性质变化？用头发和用胡子炼出的巨人钢是否存在差异？钢坯的含碳量会不会影响巨人钢的成品效果？

    这些都一概不知啊！

    “我来试试。”

    拉塔恩坚信实践出真知，用重力刃削下自己的一缕红发，缠绕在最普通的钢坯上，用引力索送进熊熊燃烧的锻炉里。

    海格在一旁鼓励道：“对，就这样，随意一点，只要把头发点燃了就——梅林的裤衩子啊！”

    火舌刚刚舔到拉塔恩的红发，锻炉中的火焰便陡然间爆窜而起，外焰化为奇幻的幽紫色，焰心则如同剔透的水晶，在海格震惊的目光中，呈现出千变万化的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