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夜色弥漫,灵凝挟着春静儿一路往猗天阁的最底层飞去,她只是经验不够,并非人不聪明,现在存了心眼,目地虽是最底层,却在各层之间来飞穿梭,又以各种幻术隐藏身形,那些兵将被她绕得晕头转向,仅有李逻等少数几人能够跟住她。
李逻虽然紧追着灵凝,却是毫无办法,且不说灵凝自身仙术了得,又一直挟持着春静儿,让他寻不到下手的机会,就算真有机会出手,他也不敢冒着杀害玄天帝姬的罪名。
就这样又追了一阵,有人叫道:“将军,你看。”
李逻一抬头,却见丹凤宫竟然冒出火光。他脸色一变,再回过头,见灵凝带着春静儿已不知拐进了哪条巷子,虽然担心春静儿,但丹凤宫无故起火,也不知是不是遇到敌袭,无奈之下,他只好掉过头直往丹凤宫飞去。
灵凝又绕了一阵,见所有人都已被自己甩开,而丹凤宫不知为何火光冲天,李逻正带着一众妖术师赶去救火。她松了口气,把春静儿推落在地,恨恨地问:“你为什么要害我师妹?”
春静儿脸色苍白,颤声道:“我哪有害她?”
灵凝见她不肯承认,更是心中恼怒,正要骂她,却见春静儿突然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身后。
灵凝心中一惊,猛一转身,一道矛影已直袭而来,瞬间刺穿她的身体。
祥云碎散,血花飞溅,她摔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上空那身穿黑甲、背生双翅的少女。短矛从她的胸口透了进去,插在地上。
黑甲少女冷冷地看着灵凝,将手一招,短矛倒退而回,飞入她的手中。灵凝双手撑地,目光呆滞,使劲喘着气,鲜血从她的胸口喷洒而出,春静儿心惊胆战地将她扶住。
那少女飞在空中,黑色双翅缓缓拍动,矛尖上滴落着殷红的血珠,她的眼中一片冷漠,冷漠中甚至带着一点儿残忍的笑。眼见灵凝居然还活着,那丝笑意变得更加强烈了,她身子一闪,手持短矛俯冲而下,矛尖对着灵凝的咽喉。
灵凝却猛然抬起头来,不屈地瞪着她。
紧接着,黑甲少女发现,她的短矛起了火。
那短矛本是由黑金石铸成,便连三昧真火也无法烧毁,然而现在它却突然烧了起来。
不止是她的短矛,在她与灵凝之间竟也腾起了火,那火并不猛烈,却至刚至阳,连地面都在这一瞬间烧出了大坑。
燃烧的,是抹在矛上及溅落在地的灵凝的血。
那是烛龙离火。
黑金石铸成的短矛被烧得只剩下了短短一截,挡在面前的火焰更是腾出惊人热,让黑甲少女心惊。而灵凝就趁着这一空隙,回身抱住春静儿。
血光一闪。
灵凝已带着春静儿借血遁逃走。
烛龙离火虽然凝而不散,周围的建筑却因为无法承受其扑出的热气而烧了起来,火势开始扩散,随着那一声声尖叫,住在附近的人早已被纷纷惊醒。
黑甲少女皱了皱眉,双翅一拍,迅速退走。
猗天阁的第四层和最顶层同时烧起了大火。
最顶层的丹凤宫还好一些,很快就被人扑灭,第四层琳琅坊的火势却愈演愈烈,不管赶来救火的那些妖术师如何招雨唤云,亦无法将其熄灭。
第二层象忧坊的一个小巷子里,春静儿扶着灵凝,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灵凝脸色金白,胸口还在溢着血水,若不是她体内五行之气里暗含烛龙离火与太阴玄寒之气,自行护住心脉,只怕早已香消玉殒。
春静儿见灵凝奄奄一息,又想到灵凝刚才身受重伤却仍带着她逃到这里,分明就是怕那穿着黑甲的奇怪少女会连她也害死,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她看向周围,想要找人来救灵凝,灵凝却强自睁开眼睛看着她,艰难地道:“去、去救隐娘……”
春静儿怔了怔,还没明白过来,灵凝已用发颤的手将那沾满血水的锦制小人塞入她的手中。春静儿低头看去,见灵凝目光散乱,身躯发冷般轻抖着,却还在那念着:“救隐娘、拿去救……救隐娘……”
春静儿心中不忍,颤声问:“她在哪里?”
灵凝迷迷糊糊地道:“青漆、青漆……楼……”
青漆楼?是用青漆刷涂的楼么?春静儿茫然地抬头四顾,也不知该如何去寻找。眼见灵凝已近垂死,春静儿握着那满是血水的锦制小人,心乱如麻,想道:“聂家小妹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小锦人只不过是青耕夫人拿给我学针线的东西,灵凝公主为什么要闯到宫里抢它?”
正自不安间,暗处却有人走了出来,春静儿定神看去,却见那是一个她认识的女人。她诧异地问:“青耕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青耕夫人住在猗天苏门阁已有多年,以刺绣闻名,由于春野儿对刺绣亦有所好,金德王便将她请入宫中教导春静儿。
青耕夫人温柔地看着春静儿,向她伸出手:“春郡主,我只是来拿回我的小锦人,你能把它给我么?”
春静儿道:“它、它已经被血弄脏了……”
“没关系,”青耕夫人微笑着,“你只要把它还给我就可以了。”
春静儿被她的笑容所惑,不由得要将小锦人递过去,谁知手腕一紧,低头看去,却是灵凝的紧紧地搭在她的手腕上。
灵凝虽已陷入半昏半迷之中,却兀自念着:“拿去、救隐娘……”
春静儿的心越跳越快,她强迫自己定住心神,抬起头重新看向青耕夫人:“夫人,你告诉我,这小人……这小人到底有何用处?为什么灵凝公主要抢它?为什么拿着它就可以去救聂……”
她说不下去。
青耕夫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化作一片冰冷与怨毒,她看着春静儿,冷冷地道:“春郡主,你实在是问得太多了……”
十几条人影从周围的建筑上翻了下来,张弓搭箭,箭尖全都指向春静儿和灵凝。
春静儿脸色苍白,事到如今,再怎么迟钝她也知道是青耕夫人在背后弄鬼。
青耕夫人叹道:“春郡主,你可不要怪我,我其实并不想连你也害死。只是你若不死,把事情回去一说,就难免让人对我起疑,既如此,也就只有让你陪着聂隐娘那贱人一路归赴黄泉了。”
说完,青耕夫人漠然地转过身去。
风声疾响,那些箭矢尽皆离弦,往春静儿和灵凝射来。
春静儿闭上眼睛回身一抱,想要用身子替灵凝挡箭。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出现,耳朵只听到锵锵作响,与之相伴的是似玄似虚的剑啸声。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就这样搂着浑身是血的灵凝,动也不敢动。
青耕夫人的怒声在她身后响起:“什么人?”
一个少女的声音随之传来:“你管我是谁。”
春静儿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来,却只见剑光闪动,不但那些射来的箭全都断折在地,连那些持弓之人也一个个地睁大眼睛倒了下去。
剑光凝住,红影晃动,一个少女已跃了下来,接住剑光,红衣红鞋,连髻上的贴花都是红的。
青耕夫人脸色终于变了:“薛红线?”
薛红线急掠向前,一剑劈去:“正是你家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