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认他。沈茂的脸上、颈上还有火烧般的伤痕,看起来十分狰狞。更可怕的是,他的左手被融掉的地方没有重新长出来,手腕光秃秃的,右手只剩下两个畸形的指头。
宋溪虽然知道沈茂的伤没有这么容易好,这大半年也注意着沈茂的气息未绝,这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见“恢复后”的沈茂,一时也被震住了。她想起在水镜中看见的门派大比之时的沈茂,英气逼人,如同一把出鞘利剑,那时她还感慨,十年过去,已经看不见当初那个小奴隶的影子了。谁知道……
沈茂一个人,竟然要负责三块灵田。待到下午已经又累又饿,头晕眼花,忍不住坐下喝了口水。
“大胆奴隶,居然敢偷懒!”一个穿蓝色监工服的人瞬间冒出来,挥鞭朝沈茂打去。
沈茂习以为常。这大半年来,无论是以前得罪过的,还是没得罪过的,仿佛都很乐意踩他一脚。殴打折辱不必说了,还陷害他降为最低等的杂役,每天磋磨他、打骂他。像是回到小时候做奴隶的日子,不,比那还惨。他迟早会被这些人打死。
沈茂再愤怒再不认输,奈何身体完全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那一鞭狠狠落下——诡异地停在他的头顶。
“谁?”那监工转身,看见现出身形的宋溪,竟不认得。但宋溪虽然收敛气势,满身风华气度却在,至不济,看穿着打扮也知道不是惹得起的人,那监工心里打鼓,连忙垂头施礼。
宋溪问:“为什么别人都只用负责半块灵田,他要耕作三块?他一直没有进食,连坐下喝口水都不行?”
那监工冷汗落下,强自镇定:“仙长……仙长有所不知,这人奸猾狠毒,不容同门,还不服管教,我们这才惩罚他的。也是为了劳其筋骨,令其改过自新罢了。”
宋溪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看向沈茂。沈茂却认得宋溪,对于她出现在这儿感到非常惊诧。虽然他早已看透这群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何冷漠无情,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却还是本能地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扑通”跪在地上:“下奴是被陷害的,求仙尊明察。”
宋溪看见沈茂满身新旧伤痕,微感愧疚。若不是她决定等秘境之事暂告一段落再来,沈茂也不会多受这么多苦了。或者她多关注他一些,不露声色地照拂一二,也不至于如此。
外山门种灵田的杂役最为低等,除了沈茂,没有一个认得宋溪的,但这不妨碍他们知道这是一个来头极大的人物,谁也不敢妄动,默默跪了一地。
宋溪一张口,系统极有预知性地刺了宋溪一下:“请宿主注意,和主角交往的过程务必最大程度维持人设。”
宋溪一句话憋了回去,差点噎死,想了想,装作才认出沈茂的样子:“你是沈茂?”漫不经心地笑道,“你都烧成废人了,还敢和人动武啊?”高高在上地似乎只是看着两只蝼蚁打架。
监工暗暗舒了口气。沈茂感到自己的心像被风刀霜剑刮过,一刻比一刻更寒。
宋溪接下来又说:“你的伤怎么这么久都治不好,不是说俞清和炼丹很厉害的吗?千露峰也不过如此。”顿了顿,懒洋洋道,“上来。”
沈茂诧异地抬头。宋溪脚下浮现出一朵粉白色晶莹剔透的莲花,不耐烦地说:“愣着干什么?”
沈茂满心不解,不知是福是祸,屏着呼吸站到莲花上。随即莲花腾起,缓缓飞去。沈茂低头伫立,身体紧绷,暗想:“她这是要干什么?这世间道貌岸然者多,仁德良善者少。可她算居心叵测,你沈茂又能如何?你现在不过是一介废人,连那个小小的监工也能随意折辱。”思来想去,颇有些意冷心灰,偏有一口气梗在胸口,即使落到如此田地,也不愿低头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