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老宅男康德一如既往的不愿意离开柯尼斯堡,前往1500公里外的兰斯学术中心里,接受法兰西研究院(法兰西学会)授予他的外籍院士的崇高荣誉。不得已,负责外籍院士遴选与评定的孔多塞侯爵只能写信给安德鲁,委托后者以法兰西院士的身份为伊曼努尔?康德颁发这份外籍院士证书。
依照常理,康德教授接受法兰西外籍院士的这类尊崇荣耀之事,应该放在柯尼斯堡大学的学术殿堂,或是市政厅的宏伟大楼里隆重举行。然而,康德却拒绝了学校评议会和市政厅的各自主张,他希望安德鲁院士能将颁发仪式的地点放在他自己的家中。
因为康德希望他的老朋友兼好邻居,那位“敏锐而耿直的格林”,也能亲眼目睹看到自己获得这份无上荣誉。此时,作为出版商人的格林已身患重疾,近十年来的他一直只能在床上忍受着病痛折磨,估计很难熬过1793年的冬天。
尽管康德老先生几乎一辈子都宅在柯尼斯堡,但他依然是个喜好交游的人,社会性很强,不是许多人认识的孤单、闭塞甚至是滑稽的人物。那是与高雅之人的对话和交谈,对于“康德哲学”的养成与塑造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性。
所以,对于康德这类并不过分的特殊要求,安德鲁也欣然接受了。
康德的房子位于柯尼斯堡大学的北面,坐落在一个平日里车马稀疏,比较适合徒步的马路旁边。房子的背后是大片城市花园、护城河和教堂,以及有几百年历史的中世纪古堡,古堡中有尖塔、监狱、猫头鹰和云雀。
尽管冬季缺乏风景,但安德鲁相信柯尼斯堡的春天和夏天,这一带会非常浪漫。惟一的缺憾是身为哲学家的康德并没有真正乐在其中,他只是专注于头顶的浩瀚星空,深藏于内心的道德良知,以及他始终惦记的哲学课程。
安德鲁眼前的这栋房子明显有点老了,屋顶与屋檐浮现斑驳杂乱的难堪颜色,估计也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没能再翻新。出于安保上的需要,在康德家四周的1百米范围内,法国宪兵队已提前数小时划出了一道道警戒线,所有马车都被停放于宪兵指定的位置,而且只允许有特别通行证的人徒步进入康德教授的房子。
由于安德鲁此次的身份代表着法兰西学会,所以,身穿深色燕尾服的他仅仅带了圣西尔作为自己近身随从。这位“冷枭将军”也是康德哲学的仰慕者,在圣多明各镇压黑奴叛乱的两年时间里,圣西尔拜读了康德的所有著作。等到近卫师团驻防柯尼斯堡期间,圣西尔一有空闲就来柯尼斯堡大学里旁听康德教授的哲学课程。为此,他支付了整整一个学年高达一百塔勒的旁听费。
整个屋子里,率先出来欢迎安德鲁的是一只狗和一只猫。狗是温顺的拉布拉多犬,传说中康德教授的“守护骑士”;至于那只高冷的猫咪,属于厨娘的宠物。
在老管家的殷勤邀请下,安德鲁拾阶走上楼,进入朴拙简陋的且有些油烟的前厅。左边是一间餐厅,几个仆人正在餐桌作为摆放各式餐具,为客人们的午餐张活着。穿过前厅的走廊尽头,就是可以远眺城市花园与教堂塔楼的宽大客厅。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简朴的气氛,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喧嚷都被挡在门外。两张普通的桌子,一套简易的沙发、几张椅子。小格子的窗前绿色的丝质窗帘或许是最有价值的摆饰了。房间里仅有的一幅画,那是卢梭的画像。
此时此刻,康德和他的朋友、同事,以及柯尼斯堡的绅士名流,包括政-府官员、议员、牧师和商人都聚在这里。当安德鲁在圣西尔陪同下走进房间时,所有人已起立脱帽,欢迎来自法兰西学会的代表,安德鲁-弗兰克院士。
如今的康德身穿一件深褐色的外套,头上戴着扑过香粉的假发,配有丝质短袜与黑色皮鞋。在他为安德鲁介绍嘉宾时,他的一只手始终挂在手杖的金饰上。那是康德拒绝在这个庄严而隆重的时刻,依靠管家或是学生们的搀扶。
从去年开始,康德的肌肉组织不断萎缩,连简单的穿衣戴帽都属于一件繁重的体力活。此外,康德还经常在椅子上睡着滑下,继而跌落在地上。直到老管家带给他一只有扶手的椅子,防止他再跌落,
在所有嘉宾中,包括永远无法站立的商人洛林,他始终都耷拉着脑袋、目光涣散。另外还有康德朋的学生与朋友:希佩尔、延施、合弗纳、维吉兰蒂乌斯、哈根、牧师佐默;以及他的同事:林克博士、珀尔施克教授、根西兴教授;还有市政官员与商人,银行经理鲁夫曼和城市议长布拉尔等人。
安德鲁以矜持的姿态与嘉宾们点点头,就从随从圣西尔手中接过那份证书,他双手展开。随即,整个房间立刻鸦雀无声,唯有安德鲁那抑扬顿挫的诵读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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