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血肉横飞,残尸堆叠。
没有任何的犹豫与停顿,第二排士兵自动上前两、三步,补齐了前一排的好几个缺口处。现在距离胸墙还有150米,远远达不到滑膛枪的攻击范围。所以,普鲁士人必须再度忍受下一轮,第三轮霰弹的洗礼。
整整五分钟内,做着密集队列的普鲁士军队士兵如同死神镰刀之下被割断麦穗一般,纷纷倒地血泊之中。前三批的士兵早已换过好几茬,至少有1百人离开了队列,近半数已失去生命,其他的也奄奄一息。由于失血过多,很多伤员活不到己方救护队抬来担架。
直到接近法军80米时,法国人的枪声骤然密集起来,胸墙上涌出无数细长的枪管,阵阵白烟冒出,铅弹急促钻入前排士兵的身体里,发出沉闷且恐怖的扑哧声,十多名普鲁士人陆续倒在血泊之中。
担当主力任务的步兵一营依然继续前行,在没有得到对敌射击的命令前,所有士兵只能紧紧的抱住步枪,彼此间相互依靠,迈出几近相同幅度的步幅(大约65厘米,比拿破仑皇帝的规定少一点)。包括指挥官马森-巴赫上校在内,大家都在暗自鼓劲与祈祷,希望自己不是下一个要见上帝的倒霉蛋。
下士汉斯同样在给自己祈祷,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子弹从自己耳边、头顶呼啸而过,幸好绝大部分都被打空,倒有一发铅弹直接穿透了身前面一名中士的脖子,切断了大动脉,喷涌的血水溅洒到自己的前颈与脸上,热呼呼的令人作呕。幸运的是,汉斯升官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代理班长。
尽管如此,汉斯仍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略微弯下腰,试图将头脖都压缩到身体里。内心的对上帝,对圣母的祈祷声连绵不绝,尽管每个士兵内心害怕的要命,恨不得迅速逃离,但他们脸上丝毫未曾显露惧怕与慌张的神情,保持漠然。
从800米到30米,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被动挨打的局面已导致掌旗官更换了2个人,6位军官阵亡或负伤,全营6百人近乎减员五分之一,就连巴赫上校的手臂也被子弹擦伤,鲜血直流。倒是已经是最前排的下士汉斯到现在居然毫发无损,法国人的子弹好像个个拐着弯,只管射向别处。
“全体都有,立正,枪下肩!”
被法国人单方面欺负了七百多米的距离后,普鲁士人最终听到了军官的准备射击的命令,他们准备给敌人还以颜色,让法国佬好好尝尝自己的厉害。一营官兵在翻越胸墙前,仅有一次的开枪机会。
“一连,举枪,瞄准,射击!填装弹药”
“二连,举枪,瞄准,射击!填装弹药”
……
“五连,举枪,瞄准,射击!填装弹药”
不得不说,普鲁士军队的战斗素养明显要比借助胸墙抵御的法国守军要高出很多,五个连队,五百人不到(之前已减员百余人)的轮次齐射过后,有着胸墙掩护的敌人纷纷中弹倒地,估计有90到100人左右,几乎是法国守军总人数的五分之一,而进攻方在这一轮互射中,仅仅损失了15个人。
最后一个连队完成射击后,一连、二连已重新填装完毕。在军旗与军官的指引下,士兵们端举已经套好刺刀的步枪,高喊起“普鲁士万岁!”的口号,勇敢的向着胸墙背后的法国守军冲杀过去。
承受重大伤亡的法国人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在一名指挥官的许可下,士兵们纷纷放弃了抵抗,带上挂了彩的同伴,转身向2千米外的第二道防线跑去,准备接下来的狙击战。很快,畅通无阻的普鲁士步兵1营翻过胸墙,坚守已经获得阵地。
法国炮手们在普鲁士冲到胸墙50米时相继放弃了炮台,虽然他们来不及销毁所有火炮(仅有的1门9磅炮炮膛被炸),但有足够时间点燃弹药库。这令巴赫上校多少有些失望,如今的普鲁士军队里最缺的就是火药。这也是他指挥的步兵营只能在30米,而不是通常状态下50米外齐射的重要原因。
……
马塞纳中校把自己的指挥部,设置于伊斯特勒山隘的第二道防线,这里也是整个隘口的最高处。当前方枪炮声阵阵,这位不修边幅的战场指挥官依然安安稳稳的躺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那是马塞纳之前告诉过自己的传令官,在普鲁士人进攻自己的主阵地之前,不准任何人去打搅指挥官的休息。
正当普鲁士拿下第一道胸墙防线时,带着使命的絮歇中校也赶到山隘指挥部,守在长官休息室外的传令官留意到造访年轻中校马裤上的细长红线,那是参谋部军官的独特标准。于是起身行礼后,传令官放任絮歇中校进入指挥部。
“该死的尼斯老混蛋,起床了!”一进门,絮歇很不客气的大声嚷嚷起来,接着他还抡起一脚,踢歪了战场指挥官身下的那张行军床。
“难道你就不能小声一点,里昂的小苍蝇!”马塞纳头也不抬的回骂道。
但很快,这位脸肉乎乎,鹰钩鼻,头发漆黑浓密,却又不修边幅的坏家伙就从行军床上蹦到地面,热情的拥抱着自己多日未见的老朋友,路易-絮歇。自从今年5月,絮歇跟随贝尔蒂埃将军调往北方军团之后,两人都未曾蒙面。
马塞纳给参谋部的朋友倒了一杯红葡萄酒,自己则抱着酒瓶直接喝。“我听说你拒绝下到步兵师里当个团长。真是可惜,如果这样的话,你已经是个上校了。”
絮歇一脸不屑的嗤笑说:“就和你一样,一上战场就喝酒误事。让你带着部队驰援麦克唐纳将军,结果你居然跑错了方向。于是上校变成了中校,还是代理团长。倘若宪兵队将你睡觉的事情报告给蒙塞将军,估计你只能当代理营长了。”
“你不会出卖我的,小混蛋!”马塞纳那浑浊的眼球瞪了对方一眼,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
絮歇暗自猜想着,眼前的这位意大利人后裔,不仅声音宏大而且音质好,如果整理一下仪容,修去边幅,去巴黎歌剧院里卖唱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嗯,让老混蛋去当骗子也不错。该死的,我之前就是被他骗到波尔多,变得一无所时才应征入伍到香槟混成团的!”
“嘿嘿,难道你也想把我卖到歌剧院?估计你要失望了,排在你前面的有贝尔蒂埃、蒙塞、夏塞、麦克唐纳与塞纳蒙。幸好,(安德鲁)长官只是想让使劲的踢我屁股。”马塞纳先是得意洋洋的笑道,继而恶狠狠的瞪了絮歇一眼。
很快这位指挥官又补问了一句:“传达你的指令吧,总参谋长阁下与好运气的蒙塞将军准备命令我几时弃守这座山隘?”
絮歇一听,心中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提前将房门关上。
“没有时间限制,司令官说,在你觉得必要的时候!唯一的要求,那就是9磅和9磅以上的火炮,以及所有弹药都不准留给普鲁士人。还有,别让你的士兵伤亡太多。”
马塞纳当下指挥的这个步兵团,并非安德鲁的嫡系部队,而是来自莱茵军团的援军一部。由于没能注重个人与军营里的卫生,包括团长在内的很多军官都不幸感染了痢疾,目前正在后方医院里疗养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