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黎明时分。
只穿着一件蓝色短裤的安德鲁站在卧室的窗台前,他忽然发现驱走了灰蒙蒙晨曦的朝阳显得无比的鲜红。事实上,穿越者几乎一宿未眠,他一直待在书房里接收来自起义公社、杜伊勒里宫、立法议会与军情局等不同途径的情报。
等到凌晨4点,巴黎的48个街区的长矛支队已全部参与起义行列,警察总局也随之宣布中立,义勇军更是顺利控制了巴黎市政厅和其他政-府要害部门。此时此刻,除了杜伊勒里王宫作为波旁王朝的最后堡垒尚未被攻克外(已被3万名武装民众团团围困),整个巴黎已完全落入起义部队的手中。
听到这里,安德鲁这才长舒一口气,继而回到卧室补了两、三个小时的瞌睡。直到早上7点,宪兵队的集结军号声再度响起,安德鲁也被门外的副官叫醒。作为轮值议长,他必须在早上8点之前赶到议会大厅。
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极为特殊的日子里,安德鲁必须要耐心安抚那些心神不宁的国会议员,防止他们一听到隔壁王宫传来的枪炮声就被吓得落荒而逃。等到议会人数下降到3百以下,那样就麻烦大了。
作为安德鲁在巴黎的最重要的筹码之一,国民立法议会将承担着制衡,甚至是压制巴黎公社,以及雅各宾派的政治职责。一旦议会自动解散,或是任由雅各宾派和科德利埃派来摆布,那么安德鲁会在巴黎的权势榜上严重失分。即便穿越者不打算将立法议会的大旗竖立太久,但也要向“罗丹派”卖个好价钱才行。
……
从早上6点开始,塞纳河上的旧桥、新桥与竣工不久的旺多姆桥(自由之桥),都被北上的长裤汉支队堵得水泄不通。等到安德鲁乘坐的划桨艇穿越各个桥洞时,每个桥面上依然是熙熙攘攘,相互吵闹的人群。很多人还一遍又一遍高唱着吊死贵族的革-命歌曲,他们高举的长矛与刺刀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
当安德鲁进入议会大厅时,现场的所有议员都不约而同的起立、脱帽、鼓掌,继而欢呼,那热闹的场面就如同路易十四驾临朝会。穿越者心中知道,现在的立法议会的代表们,已将自己视为他们唯一的保护神。不然,国王的廷臣卫队,或是不守规则的暴民,都想干掉几个看不顺的国民议会议员。
安德鲁一边走着,一边暗中观察,突然留意到待在大厅的议会代表大部分属于籍籍无名之辈,除了胆子小,习惯使然之外,更多的原因是,这些留守之人希望天天来议会里签字打卡,以期获得每日18里弗尔的高额议员补助。
登上主席台,安德鲁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轮值议长的身份,宣布今天8月10日为立法议会的“特殊议事日”。
按照相关规定:当“特殊议事日”时,国民议会大厅将对外封闭,不再允许旁听记者与购票民众入内,但保留司法宫、巴黎公社(市政厅)、外省公社(政务厅)与国民自卫军的若干观察员席位。需要说明的是,安德鲁议长拒绝给杜伊勒里宫的保留任何席位。
对于议长的提议,没有议会代表表示反对。所有人都知道,数以万计的巴黎武装民众已抢在日出之前,包围了几乎是一墙之隔的杜伊勒里宫。各种迹象表明:一场血战已在所难免。
不久,当轮值议长手中的小铜铃再度摇起时,宣布了第二件事,安德鲁示意靠近王宫一侧的议员代表全部转移到对面座位席上。过了一会儿,在两名“燕尾服”(警察)的引导下,十多个装修师傅抬着大块大块的铁板,从坐席顶端的廊桥那边走过来。这些工匠叮叮梆梆忙活了好一阵,只是为东面的玻璃窗上再加盖一层防弹铁板。
第三件事情,安德鲁建议全体议员在今日事件平息之前,不要随意外出。如遇紧急公务,可以委托门外宪兵协调处理。至于午餐、晚餐和下午茶,轮值议长已为大家准备妥当。理所当然的,费用开销会从议员们的丰厚补贴中扣除。
“……
第四项,我提议恢复桑泰尔上校的军衔与职务,并晋升他自卫军准将,替代不幸遇难的芒达将军,出任巴黎自卫军新一任的指挥官……嗯,通过!
第五项,巴黎公社已派出代表向国民议会提出一项申请,要求承认其中央委员会的合法性……嗯,通过!
第六项,巴黎公社要求国民议会即日起,暂停路易十六(路易-卡佩)作为法国国王,所拥有的一切权力和地位……嗯,通过!
第七项,巴黎公社要求国民议会通过一项立法,通缉与逮捕一切不宣誓教士,以及所有危害革-命的贵族和不合作分子……哦,没能通过!
第八项,……”
主席台上,安德鲁议长从台下秘书那边接过一份接一份的议案,继而漫不经心的吆喝着。而此时,辩论大厅里变得出奇的安静,所有嘈杂声都是从隔壁的杜伊勒里宫那边传来。
每一位议员都像是被魔鬼,或是巫师什么的施加了可怕魔法,已经沦为毫无主见,类似木偶一般的投票机器。每当,安德鲁议长对一件议案做出倾向性的咨询时,会场就将呈现一边倒的附和之声;反之,则立刻加以否决。以至于本次会议的表决效率之高,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布里索和他的朋友们对此,面面相觑,且忧心忡忡。心直口快的加代甚至还想着跳出来,大声对主席台抗辩一两句,或是干脆指责轮值议长的独-裁和专-制作风,但被布里索和维尼奥死死拽住。
“非常时期,别冲动了!”朋友们纷纷过来低声告诫加代。
的确是非常时期,一旦和安德鲁扯下脸皮,后者完全可以让驻防马术学校的宪兵干掉一批议员,继而将全部责任推到暴-民支队或是王宫卫队的头上。
想到这里,布里索他们感觉有点后悔了,反思将安德鲁滞留于巴黎的种种举动是否明智。再说了,身为特派员的让索内已成功控制了莱茵-摩泽尔军团(包括原中央军团的半数部队),没必要过于担心安德鲁去独-裁北方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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