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游记 第八十五章 旧谱新曲

了，坐下！”

    “哦……”马秀英答应一声，吐吐舌头，乖乖坐下。看得郑寿一阵发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个英妹子果然转了性子？

    几人坐在桌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就着点心，一边喝酒一边议论。马秀英尤其觉得新鲜，不管是翩翩公子，还是低俗嫖客，此刻在她眼里都变成关在笼子里任她欣赏的动物。她不时指指点点，吃吃傻笑，不时又霍然站起，满面怒容。这青楼中形形色色的人，也能构成世间百态，让人欢喜让人忧。

    一壶酒差不多见底，几人也喝得性情高涨，逸趣横生。郑寿正讲起他在江南的趣闻，一阵急促的琵琶声突然从对面隔帘中传出来。

    仿佛一把珠玉突然洒落银盘，琵琶声急促有力，铿锵有声，令全场瞬间如定格一般，动作静止，鸦雀无声。

    琵琶声由急转缓之间，琴声又起，也如先前琵琶声一般一阵急过一阵。此时两股声音一急一缓，互相呼应。片刻后，琵琶声又急，琴声也急，似两人在互相追逐一般，一前一后，寸步不离。这种紧张气息由乐声中透出，竟令听者也不由得屏住呼吸，按住胸口，生怕多喘一口气，那乐曲中两人就会朝自己追杀而来。

    飘忽间，琵琶调为轻柔，琴声变得婉转，又有一阵案鼓之声，或咚咚厚重，或啪啪清脆，或轻或重加入两股声音之间，竟令琴瑟和谐，紧张的画面忽而转为温馨亲密，让人心生融暖，满心欢喜，仿佛之前两人的互相追逐，又变成相互嬉戏。厚重感

    情，深含其中。

    众人沉浸在这如美梦一般的熏染之中，犹如渴遇甘泉，冻见阳光，心中酣畅甘甜。这时候渐缓的琴瑟声中，慢慢沁出一股哀怨悲伤，连鼓声也忽然变得悠然悲戚。画面昏沉，似乎夕阳之下，晚霞落幕，两道人影，纤长落寞，前路漫漫，不知归期。

    一股离愁别绪，萦绕在众人心间。一些离乡在外的游子，此刻已是眼含热泪，其心中酸楚，全在乐曲之中。

    自然而然之间，箫声如落叶，一片一片飘落下来。醇厚悠扬的箫声所奏，正是“送别”。

    配合箫声，一把沙哑厚重，幽怨清扬的歌声随之而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声歇，箫声止，鼓声停，琵琶声落，琴声依旧绕梁……

    这一篇铿锵急促，又转温馨婉转，再转凄凉悲切，最后落寞孤寂，饱含复杂感情的合奏乐章，直把全场所有人都震撼到魂飞天外，无以言表。曲已终，情未了，众人依旧沉浸在或伤感，或温馨，或哀愁，或震撼的情绪中不能自拔。百种人生，千种情感。

    “呜呜……”，不知是谁，居然哭出了声音，大厅沉静之中，异常清晰。随后便有人开始鼓掌，掌声一阵接着一阵，一浪高过一浪。有人站起，随之便是所有人都站起鼓掌，当中还有人一边抹泪不停，一边鼓掌不止。

    不得不说，这个编曲层次分明，感情深厚，连苏炼也被震撼到了。不知这编曲是出自谁人之手，居然能将一首简单的送别，前面又加上冲突，相识，相知的情节，使得一首曲子变成了一个浑然一体的深沉凄婉的故事，简直是神来之笔，令人击节赞叹。这样一改，不仅让一首合奏之曲不显单薄，层次丰沛，井然有序，更能让其中蕴含的感情更加丰富厚实，不生硬不突兀，令人深陷其中，心神共鸣。

    “哇……”马秀英居然也是眼含热泪，惊讶说道：“苏炼，这比你那天干唱简直好听太多了，我都忍不住要哭了呢……”

    “我那是清唱，这里有各种配乐，都是行家里手，我哪里比得上……”苏炼笑道。

    郑寿一副期冀之色，说道：“那天苏兄弟说可以试试多种乐器合奏，岳三小姐就说这个主意绝妙。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做到了，还做得这么完美，不知这位高人到底是谁？”

    “难道不能是婠婠妹子她自己弄的吗？我觉得她也很厉害呢……”马秀英翘首说道。

    她只是跟岳婠婠吃了一顿饭而已，就变得这么熟稔了，这个岳婠婠确实知人知心，精明善为。

    苏炼想着，笑道：“岳三小姐应该还在西子镇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过来调教出这么出色的曲子来？”

    “谢苏公子夸奖，婠婠听了心里着实高兴的很呢，咯咯……”苏炼刚说完，雅间外就传来岳婠婠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