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紧随二十骑。
“呦,这可怎么办?我可是一枝花,可不想死在这破庵里”幽玥真想上前一步捂住冯怜那张“巧嘴”,这女人是哪乱哪点火,见不得卿天羽好过,此时都刀驾脖子上了,还有心思在一旁一脸的幸灾乐祸,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她懂不懂呀!眼下形势大家虽一言不发,但都清楚,虎子是有备而来,他今夜对卿天羽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眼下形势危急,一触即发,他瞧准了眼下肆硕骑远水难救近火,突然袭击,卿天羽一直对虎子欣赏有加,他怎么就这么糊涂。
“郝峰,我们一起拼死让你走,去给付穆宣送信,他之前提的条件,本王都答应”
“付穆宣”三个字对幽玥而言比这个夜晚的刀枪剑雨还猛烈,他在临国!他就在自己身边!那自己当时所见之人的确是他!可是……他不认自己?他?“幽玥妹妹,怎么发起呆来了,我说卿天羽你出去束手就擒算了,打量他一介莽夫,不敢把你怎么样,争取时间,郝峰去搬救兵”
“不行”幽玥,卿天羽,郝峰三人异口同声反对。
“王爷不可涉险”
“卿天羽不可涉险”幽玥在短暂的思索之后说道:“眼下我们不可强攻,他们人多势众,递出消息突围是最重要的,我们分三拨, 冯怜你假扮七哥,带一拨人往后山跑,郝峰你带另一拨人往另一个方向跑,七哥你就在这坐阵,我去见虎子,我是他名义上的姐姐,他要的不是我的命,大家到时制造七哥逃往后山的假象……”
话未说完,院外乱哄哄一片,便听虎子吆喝,“卿天羽,你个乌龟孙子,你他妈躲在女人的被窝里,死去了,不出来,老子进来……”
“不行,来不及,七哥你和郝峰一起走”
“幽儿,不行,你太危险,一起走”
“走,七哥,你一直都比我聪明,眼下形势你也明白,虎子他不敢杀我,你死了大家都完了,去!快!我等你回来”
“不要婆婆妈妈的了,马上要攻上来了,就按幽玥说的”冯怜急的不行,“卿天羽你完了,大家都完了,只能趁夜突围,你他妈想死,老娘可想活了”
“幽儿,你等着,我一定回来救你”
院门轰然而塌,人如洪水般涌入,幽玥理了理玄色墨缎披风,触手柔软,真是上层皮毛,盯着满脸热汗的虎子,笑吟吟开口道:“虎子,中元节你不和兄弟们一起过节,带了这么多人到姐姐这来干什么?”
“怀玥,你最好识相点,卿天羽呢?老子今天一定要他命”
“不好了,卿天羽往后山跑了”,“卿天羽在这,快来人!快来人!”
“兄弟们,卿天羽今夜只有二十个亲兵,插上翅膀也飞不了,杀了他,大家都可以加官进爵,兄弟们,上!来人,把这女人给本大爷绑了”虎子提刀大踏步往后山跑去。
幽玥被人强行从温暖的披风中拖出来,被捆成了个粽子般扔在了冰冷的地上,院中火光四起,手脚被缚,只能抬头观天,仰天遥望满天星斗,这真是个晴朗的再不能晴朗的中元节夜晚了,整个天穹像涂了一层淡墨的青石,密密麻麻点点缀缀的繁星中斜亘着雾霭一样的银河,灼亮幽暗不一的星星互应着,无声眨眼,近处枝叶影影绰绰,在夜风中时起时伏,叶片被星光镀上的一层几乎看不见的
银辉,后院高低不平的山峦余脉,那一大片一大片黑沉沉死寂寂的阴影,显得有点阴森。
“七哥,快跑,七哥,快跑,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怀玥,你说,卿天羽跑哪去了?”虎子像头发怒的狮子,提着刀,满脸怒容:“妈的,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十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你们还不去后山找,谁杀了他,加官进爵”虎子提着刀,气不打一处来,卿天羽这只狐狸,跑的无影无踪,一种不祥感油然而生,他若不死自己必亡,可是……“怀玥,你这个可怜的女人,军中传言卿天羽多宠爱你,看来不过如此,你也和他那些大院里的女人一样可悲,金屋藏娇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你替他怀过孩子,他牵手杀了自己孩子,难道你不恨他吗?你不想为你未出世的孩子报仇吗?”
“虎子,回头是岸,你现在撤兵还有余地,我保你不死”幽玥痛心疾首,曾经那个在夕城一起玩耍的孩子头,是什么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虎子性格耿直,为人豪爽,心思简单,为人不被拘谨,可这些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太喜欢感情用事,在有心人的三言两语下就被挑拨利用而不自知,他与卿天羽之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仇恨,非置对方于死地,当年夕城被破之后,卿天羽搭救了他与圆豆,并将他带入肆硕骑,入先锋营,谈不上恩重如山,但也有了安身立命之地,是什么缘由让他如此恨卿天羽,与卑人一战中,虎子也是身先士卒,卿天羽对他赞不绝口,短短的一年而已,他的态度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虎子,听姐姐一句劝,他是肆硕骑主帅,他若死于你刀下,你也活不成”
卿浩仰天长叹,不甘心!不甘心!二百人对付区区二十人,难道还让卿天羽跑了,他就恨卿天羽,给了他荣誉,将他的自尊心捧得那么高,自己一直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待自己,在先锋营,谁都对自己毕恭毕敬,恩宠无限,自己也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可是为了一个小小侍卫,他不顾自己的生死,践踏自己的尊严,让自己成了全营里的大笑柄,让自己抬不起头做人,男儿七尺,顶天立地,怎可受这样的屈辱,士可杀,不可辱,他让自己寒心之后加上了死心,“他厚待我?”虎子苦笑,那是曾经,谁能理解这一年来自己的苦与悲,只有那个像天仙一样的美人,从仙气缭绕的画中走出的绝色佳人,用她的温柔给了自己一个春天,明知那是毒药也心甘情愿,她的红唇是那么甜蜜,那双柔夷是那么洁白,她的所有要求他都无法拒绝,见之念之,不见之思之,整个人如坠梦中不可自拔,广袖善舞的“仙子”对自己说,杀了卿天羽,从此他想要什么有什么,她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对呀!是谁让自己这么痛苦?是卿天羽!是谁让自己这么窝囊?是卿天羽!是谁让自己这么无助?是卿天羽!他若不死,天理何在!“怀玥,儿时你男装打扮,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和尚’,现在发现,你原来是世间最蠢的女人,死到临头,还在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开脱,你跟在他身后,东奔西跑像只狗一样,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依明了禅师十八皇叔的身份,完全可以给你找个富贵之家,生儿育女,安享晚年,你却选择和卿天羽私奔,可笑,当然,就你这点姿色,还对我的仙女横刀夺爱,卿天羽对你不过玩玩罢了,你终有被抛弃的一天”
幽玥看着笑得猖狂的虎子,泪如泉涌,自己对不起死去的田伯田婶,在田间劳作的田伯,木讷不善言辞,喜欢坐在落日里抽着烟斗,向自己和大师兄微笑,忙里忙外的田婶总是热情的给自己端来可口的饭菜招呼自己,在一旁唠嗑着多吃点,多吃点,可是谁能料到,有一天他们的儿子对自己是怀着如此大的敌意,怨自己,未能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灵,可是在乱世中行走的灵魂,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虎子,你说,卿天羽对你做了什么让你非要置他于死地”幽玥真的不明白,世间有何事非要拿命去相搏,彼此都是亲人,怎可自相残杀。
“可笑,可笑,你不知?”虎子看着刀上的冰凉,心也如此,“他偏袒郝峰,故意灌醉我扔到了万花楼里,第二天全军上下传我醉卧花丛,老子不得不答应了圆豆那贱人的退婚,你知不知道老子成了全军上下的笑柄,我把他当亲人,他却陷害我,他为了成全郝峰却抛弃了我,老子才是那个为他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之人,他可有心,冯怜那婊子也不是好东西,溜须拍马比谁都强,两个人狼狈为奸陷害老子……”
“够了!”一提这事,幽玥火冒三丈,大怒,“你不爱圆豆,如此作践她,至今你还不知悔改,耿耿于怀,你为何不心胸大度,让天下有情人成眷属,为了你的虚荣心,你害了圆豆伤了彼此青梅竹马的情谊,你还有脸来说,你让九泉之下的圆豆与她腹中的孩子不得超生吗?”虎子对幽玥的怒火视而不见,世人对此事皆指责他,无所谓,这个世间,只有“仙女”是真正懂他、爱他之人,“仙女”说圆豆该死,朝秦暮楚,对男人勾三搭四,对这种女人不该手下留情,何必仁慈,仁慈只不过是懦弱的借口罢了,虎子冷笑出声,“知道圆豆那贱人为何在大婚之前上吊自杀了吗?是老子让一个下三滥奸污了她,她让老子名声扫地,老子让她生不如死”幽玥不敢相信,这是圆豆自杀的原由,很多次在快接近真相时自己都害怕的缩回去,怎会是这样一个血淋淋的原由,太狠心!太瘆人!幽玥怒火攻心,从地上跃起,拿身子撞击杵着的虎子,大叫:“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你还是人吗?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该死!该死!”
“大人,在后山发现卿天羽的踪迹”
“是吗?我是畜生?我该死?”虎子擒住幽玥下颌,“看着我,马上你就知道是我该生还是卿天羽该死”对着夜色大手一挥,“走!”
冷静下来的幽玥,只能对夜长叹,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古庙里,师父对自己说的四个字:浮生万千。那时不明白,现在品出了那一点韵味来,佛祖普渡众生,但也不会去救助地狱中的恶魔,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属于他的本色,改变不了,人生就是由无数个岔路口构成的,每做出一次选择都将换来另一幅天地,世间之人,每个人的所思所想皆不同,追求也不一样,爱恨也在一瞬间。幽玥无能力也不想去揣摩世间每个人的想法,有心也无力去拉回每一个走向深渊中的人,只希望此事之后,卿天羽能放过虎子一命,他能谅解虎子是被他口中的“仙女”蒙蔽了,一时失去了理智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
“汪……汪……”不知何时,吉吉偷偷蹭到幽玥身边,拼命扯咬着绳索,“乖,去,去找仰天”幽玥心酸地拍了拍吉吉的头,人世间真可笑啊!有的人连只狗都不如,狗不嫌贫富,跟着主人,而人心却善变,为了所谓的利益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吉吉也老了,没有了初见时的活泼与呆萌,有时卧在扶桑树下静守岁月,不知它是否也会追忆往昔,属于它的故事。
夜似乎很漫长,夜又似乎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