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抚过,地漫红,不知是风催花落,还是花随风落。
大悲大喜之后是一种超然的冷静,空气里全是箭划破空气的行走声以及箭穿肉的痛苦音,卿天羽所带的一百侍卫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男儿,可眼下敌众我寡,若一拖下去,很有可能会被反包围,到时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还好,不是倒钩箭”幽玥一手按闭曲池穴,眉头微皱,严肃的宽慰道:“你放轻松点,有一点点疼”,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将手臂上的箭拔出,在血还未涌出之前金疮药已敷,简单的止血包扎之后,对着那张因疼痛而苍白的脸,由衷的说道:“你真勇敢!”
“谢郡主”小伙子脸一红,半天才别扭的言谢。
不远处半堵的矮墙下,曹君问正与卿天羽在密谈什么,不时在眼前的地上比划着,眼下情势急迫,一个稍有差池的决定会要了所有人的命,那种近临死亡的味道,闻在每个人心头都是沉重的压抑感,卿天羽的五官在火把的阴影里,可见面目清冷,薄唇紧抿,但从犀利的眼神可以猜测他的大脑正在飞快的思考着,根据眼下的形势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时间不等人,越拖死亡的代价就越沉重,虽说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但一对一的正面交锋,不亚于以卵击石,大家心里都清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走也要如何走法,追兵在后,一味逃也不是山上之策。
“幽儿,你紧跟我,君问你我各自分头行动”
“等等”幽玥反握住卿天羽冰凉的手,“七哥,我有条计策,你们参考一下”,幽玥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计划和盘托出,“七哥对方人多势众,拼下去是下下策,对方主要是你,你与曹君问对换一下衣物,从地形上看,我们身后这条小路暂可后退,天黑,一时半会对方也分不清谁是谁,就用这种鱼目混珠之法,暂时缓解一下眼下的燃眉之急”幽玥指着身后的小路,很肯定的说道。
“小女人的计谋,又是丢盔弃甲的招数”很明显卿天羽心中对这种苟且偷生的做法不采纳,他身为主帅,这种小女人做法,自尊心不许,军中的威望更不许。
“郡主的这个计谋,臣同意”曹君问附和。
见有人附和,幽玥心中不免小小窃喜了一下,“对,曹君问我和你一起,这样可信度就会提高,让对方以为我们溃不成军”不见卿天羽点头认可,幽玥有点心急,“卿天羽,大家的命都是相等的,你忍心看到这些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死在这不知名的小地方吗?就因为你那可笑的自尊心,还白白丢了他们宝贵的性命吗?”
“王爷,奴家为您更衣”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曹君问还有心情开玩笑,幽玥噗嗤笑出来,以前觉的曹君问此人深不可测,人情达练,没想到还有这么幽默、喜感的一面。
“赵四,过来”
一侍卫闻言跑过来,天太黑,火把又太暗,幽玥只见一黑影冲到自己面前,完全分不清长相,“把衣服脱了,与她换换”
“我?”幽玥明白过来,脸刷的通红,还好在黑暗中,你看不清我,我分不清你,不然她小女人的娇态一览无余,在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幽玥很麻利的更换衣物,大丈夫能伸能屈,生死关头有啥好矫揉造作的,偷瞄三人,分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幽玥的耳根子烫的她很想找块冰敷敷。
“没想到郡主行事很有女侠的风范”曹君问不怕死的在一旁斗趣,幽玥一听,心中酸甜难辨,狠狠白了曹君问一眼,这个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心里正局促着,被他一说更不安。
“曹君问,嫌舌头长了,留着命到卢荣国慢慢找你算账”卿天羽对着曹君问的胸口上了两拳,幽玥一听心酸,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祝福方式吧!看似漠不关心,其实句句含情。
“曹君问,万事小心”
“还是郡主可人贴心,曹某这眼泪快成滔天江水,淹……”
“曹君问,再多说一个字,本王立马把你舌头割了”一遇到曹君问这婆婆妈妈,卿天羽只有揉眉心的份子,这含蕴城城主,平日里为人机灵,做事严谨,就是嘴上功夫太欠揍,没事有事喜欢与一群女人唠叨,还没完没了,遇上轩辕三光那火爆脾气,直拿铁锤要砸死他,这啰嗦的,卿天羽也恨不得拿把土填了他嘴巴。
不得不承认,曹君问这鱼目混珠之事办的是滴水不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缩在墙角里的幽玥,在骑兵跨头而去时,一点恐惧感也没有,唯一让她不安的是卿天羽的手,那双手像铁通般紧紧攥着自己的腰,某人的头依偎在自己胸口,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幽玥羞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这算啥?拿手轻轻戳了戳卿天羽的头,胸口实在太闷了,窒息感像波浪一样,一浪又一浪扑来,可怀中人如木头般,动都不动,幽玥羞恼的快将嘴唇咬出血来。
心脏有节律的跳动声吸引卿天羽的头,他发现枕着幽玥的胸口,听着心音是件很安心很舒心的事,一股很平静的暖流在自己心中缓缓流动着,外面的马嘶兵扰、刀鸣剑啸全都入不了他的耳朵,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感受过这种别样的温暖,他的心在小心翼翼的欢快着,他的大脑在小心翼翼思索着,他想知道这是什么,让他像中了蛊一般,贪恋不舍,他寻求这这个根源,他在渴求着这份温暖,美人关?英雄冢?这些都不重要,他想一直沉迷、一直沉迷。
“七哥,你---”幽玥看着追兵已远,不客气的很粗鲁的将卿天羽的头搬到旁边的石块上,打不得,怒不得,骂不得,气恼不得,哭笑不得,平日里冰一样的人,在紧要关头,从哪学会登徒浪子的招数来,幽玥幻想着,戏折子好像是娇滴滴的小姐怒目圆睁,指使丫头上去给登徒浪子一巴掌,然后扬长而去,那自己是不是……?不行!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啥呀,眼下情况特殊!特殊!
头部传来的微痛惊醒了正在幻想中遨游的卿天羽,红晕爬上了脸颊,卿天羽感到一种无言的窘迫感袭上心头,吐不出,咽不下,四肢僵硬,似乎动一下都是一种过错,空气中,一种叫尴尬的情愫在流动着,黑暗中两人像两座石雕般,一动不动,卿天羽想缓和这种让他厌烦的感觉,本就是一个冷面寡言之人,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心中却是万分喜悦的,那是一种从一个人心底传来的温暖,一种被包容被保护的安全感,整个人懒样呀的,正如冬日里蜷缩在阳光下的那种舒心,拼命的汲取着,放空一切,万事万物均为无。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都低头嬉笑,笑声将尴尬赶到九霄云外去了,卿天羽就势翻平了身,枕着胳膊,放眼星空,天上零星的星光,月不知去哪休眠去了,广阔无垠的星空总是牵引着人去无限遐想,很多古老的记忆涌现,在多年前的一个星空下,有一个小男孩,他对
着星星诉说着他的害怕与无助。
“抬头往左看,看那颗不甚明亮的星星”
“嗯?”幽玥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卿天羽,生死之后,不是立即逃跑吗?怎么突然有心情欣赏星空了?这种跳跃性思维,让幽玥一时理解不了,“怎么了?不走?”
卿天羽无所谓的笑起来,难道这小小的追击就把小野猫给吓着了,“放心吧!一时半会他们不会回来的,曹君问这点伪装本事还是有的”
“他们?是指要他命的人!”幽玥在心中反复摸索:你这是有多强大的内心,还是刀枪箭雨都经历过,生死度外了?当然,这是幽玥心里想想的,伤人的话可不能随便出口。
“看那颗星”卿天羽遥指一颗不甚明亮的星辰,西边的天空一片漆黑,它孤单、安静的挂在那,独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细看,很容易被忽视。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幽玥抬头打量许久,未看出稀有之处,以前躺在拂花树下,只知道夏日的星空,群星璀璨,很美!梦里自己是那在群星里游玩的仙女,若说对星空有什么了解,可以说是无。
“它是孤木星,乾坤八卦中有相生相克之说,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世间万物只有遵循这个规律,才会演变出这片大地,天空中的星辰正如世间的棋子,有它排布的规律,四大星宿是守护者,而它是辅星,在主星势微时,它的光芒是永恒的”卿天羽语气是轻快的,话语中不时透出愉快的味道,他讨厌回忆年少的时光,但不可否认,年少记忆里的那颗孤木星,却是挚爱,他的心底有一个迫切的愿望,把这份挚爱与人分享,与心爱的人分享,而这个人正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仰头抱膝,正一脸疑惑着。
幽玥用手绾了下被风吹散的鬓发,就着身下的土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正在被追杀的人都有闲情雅致在赏星观月,自己又何必多操份无用之心,对方想说自己就听,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岂不美哉!正如自己所料,卿天羽幽幽的飘来一句话:“说个故事给你听”
“故事?”幽玥的嘴角上扬,扯出个大大的弧度,这似乎是卿天羽第二次对自己说故事吧!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故事?对了!是自己离开夕城时,那一夜,有个人,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着一个深宫女人的哀愁与无奈,在霜刀严剑之下,那位貌美心善的女子,躯体化作了一抔黄土,被风吹散在过往的尘埃里,她的苦无处诉,她的冤无处伸,她的故事被人捡起,也被人遗忘。
“我原本也有一个爱我、宠我的额母,在六岁那年,一个晴天霹雳粉碎了这一切,额母上吊身亡,她以死明志,可在别人嘴中却是畏罪自尽,从那之后,身边人全变成了恶魔,他们啃食我的肉体,嘲笑我的灵魂,我每日在颤颤惊惊、浑浑噩噩中活着,绝望的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我的父亲活在纸醉金迷、百花环绕中,很快就忘记了他有一个无依无靠、孤苦无依的幼子,之后不久,我就被当做质子送到了诏国的开洛城,开始了八年暗无天日的质子生涯”卿天羽的眼神深邃的似落入了一个无底洞之中,他在回忆,回忆那年的风霜与雨雪,回忆那年他的苦涩与悲哀,“虽说两国交换质子,质子享受皇子同样的待遇,那都是假的,诏国的皇子们根本不会把我这个质子放在眼中,他们欺辱我、打压我、摆布我、惩罚我像条狗一样把砚台舔干净,把混有吐沫的燕窝拿来给我吃,从此来消遣我,取笑我”
幽玥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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