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一直萦绕在安多的脑海、耳边。像催眠曲,像闹钟铃?
“者米?者米就是我呀!”安多觉着那个声音很惹人烦,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赶跑他。他试着掩上识码成形的耳朵,关上眼前的窗户。可那声音依然传来。
“者米怎么会是你呢?者米是――zhe mi。”那个声音一个音位一个音位地,把者米这两个音符,分隔开来拼读给别人听。“你呢?你是这两个音符吗?”那个忽远忽近的声音,一下像是跑近到安多的耳根处,清清楚楚地告诉着安多。
“我怎么会是音符呢?”安多的意识里,不由自主地跳出了音符的定义。那是人类用来交流想法,而使用的一种非常繁琐,而又笨拙的东西。而且即使是在那种繁琐而又笨拙的体系里,这两个音符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一点也不优美,尤其是这两个音符还是被人类使用的很频繁而又无趣的音符。“我不是者米?”安多疑惑了起来。自己怎么可能是者米呢?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除安多之外的名字了!可是那个声音依然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者米,我是者米……。
“那你是谁呀?”那个缥缈的声音,似乎一点儿也没有瞧见安多已经陷入了苦恼之中,依旧不停地问着。
“我是谁?我就是我呀!”安多的意识团里,开始有些不安分地码团四下起伏,跳动了开来。它们不再听任安多的束缚,而是在一个者米的声音中,向四周游荡去。信马由缰一般向四周无尽地虚空游动着,跳跃着。在安多的意识海回流里,漂动的东西越来越多起来,时间像是完全停下了一般,一幅一幅画面紧挨着,在安多的眼前飘过。那么清晰,那么流畅像安多就在眼前一般。
又一团码流带回来一团东西。是吵架的样子?一群头发花白,穿着一种古板地礼
服,吵架的时候还要一个人站起来,还有一个人在一个高一点的台子上,不停地把吵得厉害的人打断。
“他们好像蛮厉害的,又招来了一帮人?这些人没有花白的头发。他们不是这些老头招来帮忙的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和这些老头们吵起来了。”安多有些看不太明白,突然意识海里滚动起一帧帧画幅。连绵不绝,一帧接着一帧。“《联邦故档案馆》不得再次启动,原址废除机组停运……”这些忽然让安多觉着好熟悉好熟悉地东西,在安多的意识海里不停地反复着跳来跳去。
“不得再次启动!”正在迷迷糊糊地浏览着一副副冲进意识区的图像的安多,突然一个激灵。意识海里无数的码流开始急速地紊乱。一条一条,让人看着眼花缭乱的细丝,飞速地向着识海远离的地方漂移。像云团,却又不像云团那么的悠然;像光,却又不是光奔走时的那样无声无息;像火苗,却又比火苗燃烧起时猛烈千万倍,蔓延无限,不断伸展……
安多突然觉察不出自己是不是真得是者米,或者不是者米了……他看着自己在飞快地离开自己,而似乎又有一个自己在四处飞奔着追赶着自己。身后的光线,在回头的一刻暗了下来,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身外的自己。意识海在光暗的一刻瞬间变得只剩下一团光码,像水滴一般的晶体,发着微暗的光。漂在码团翻腾的激流中,东摇西晃。再也感觉不到水滴晶体环绕的码团之外,任何的世界。任由奔行不息的码流带着流淌……
一团昏暗,只是凭着意识码中残留码团的激荡在行进。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多觉着自己漂了很远。周围的一切都是不熟识的东西。尤其是这里的路,艰涩难行,每一次闪行都会耗费码团中仅余的那些光点才可以移动。安多不得不放弃远距离的传送,开始慢了下来。像没有操桨的小船,行在平缓的小河中。河面不仅平,而且窄。窄得只能堪堪让安多或者是者米的码团体通过,而不至碰触岸边的河泥。
慢慢地漂过一段时间,安多有点放松下来,而身后本来平静的河面却开始起伏了起来,慢慢在安多的身后激起一朵朵地浪花来。不停地有‘水滴’溅在安多的‘身上’。像是冲洗身上的污垢一般,每一滴溅在‘身上’的‘水滴’都会洗去码团体中的一束码流。随着‘水滴’离去的码流,渐渐消融在小河里。让安多本来清晰感觉到存在的码识,也随着消融在河水的码流一点点地模糊。
安多感觉到了害怕。突然像疯了一般拼命地跑起来。河面模糊了,甚至看不清它的样子。而本来明亮地闪耀在河面上的码团体,一点点地暗了下来。安多感觉到一股锥心般的刺痛瞬间传至全身。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小河又清晰地露出了它平静地河面,蜿蜒曲折的河岸。河面的水花在安多停下来后,也慢慢在不远的地方翻上了河面。
盯着紧紧团聚在码团中央,还在微微闪亮的光点。已经微弱到仿佛一滴水就可以熄灭,可它还是亮得那么晶莹,不染一丝浮尘。安多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中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些光点。可随着光点的减少,而布满全身的痛,还是让他很清楚那些东西的重要。
“也许这些光点灭下来,我就要‘死’了吧?”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可还是没有再跑起来。只是在用心地躲避着身后不停溅起得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