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是一个五、六十方的大石坪,石坪中央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檀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个檀木所制的棋盘和两个棋盒,纹理细腻,散发着檀木独有的光泽。
檀木桌只有东西两面摆放了两张檀木蹬,此时一张檀木蹬上端坐着一名身穿青玉色道袍的男子,道袍材质舒适光滑,一头柔顺的白发以一根尾端刻有太极图案的青玉道簪别起发髻,皮肤光洁白皙,鼻梁高挺,眼神如玉般温泽却又古井不波,气机绵长而有规律,指尖捏着一颗圆润的白色棋子久久未曾落下,气质实在是儒雅非凡,令人望而生敬。
姬浔整了整衣襟,看看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然后才迈步来到男子对面缓缓坐下,一样的正襟危坐。
男子最终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声音清脆,原本死棋的局面顿时有了生机,“等了这么多年,小友你终于来了。”男子抬头看着姬浔,嗓音温煦,令人如沐春风。
姬浔恭敬行礼道:“晚辈姬浔,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男子微微错愕,旋即恍然大悟笑道:“贫道倒忘了这是神识之中,这相貌是贫道年轻之时,如何,长的是否过的去,当年可是许多年轻貌美的女道友欲与贫道结成神仙眷侣啊?”
姬浔没想到男子会如此随和风趣,还开起自己的玩笑,心神也放松了许多,打趣道:“前辈你这相貌何止过得去,我要是女的也要缠着你。”
男子哈哈笑道:“小友也是性情中人啊,贫道名叫司马承祯,想必小友是为了天地宫府图而来吧?”
姬浔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得到男子的亲口承认仍是心潮澎湃,坦诚说道:“司马前辈,晚辈正是为了天
地宫府图而来。有幸从焦静真焦前辈处得知天地宫府图,机缘巧合下晚辈也得了一处洞天福地,已经深感洞天福地的妙处,故而想再碰碰运气。”
司马承祯笑着点了点头,“你能得玉圭解开《朝元图》,福缘深厚机敏聪慧。这天地宫府图乃是贫道一生心血,传你并无不妥,贫道想多问一句,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姬浔呆了呆,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如今扪心自问,是为了有实力救师傅?为了行走江湖不被人欺负?还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身世?
姬浔不禁陷入了沉思,司马承祯微笑不语,看着姬浔脸色变幻不定,静静等着姬浔的答案。
时间过了许久,又似只过了一瞬,姬浔的脸色从最初的眉头紧锁犹疑不定,进而眼神逐渐坚毅,到最后的整个人如释重负云淡风轻。
姬浔缓缓吁出一口长气,才惊觉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抬头望向面带微笑的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笑问道:“小友有答案了?”
姬浔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语气透着无比坚定道:“晚辈修道,求一个问心无愧,遇天下不平之事抚平之。手中执剑,求一个终身无悔,护佑在意之人岁月无恙!”
司马承祯看着姬浔稚嫩的脸庞,眼神有些恍惚,真像啊,竟如当年的自己模样,柔声道:“很好,吾辈修道无非修心,如此才能见自己,进而见天地,最终见众生,难得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人必须有所执,方能有所成,君子处事,贵在执著而不沉溺,这天地宫府图我交给你很放心。”
姬浔认真道:“司马前辈所言甚是,晚辈受教了。”
司马承祯顿了顿又道:“贫道有一事相求。”
姬浔连忙起身弯腰,郑重道:“不敢,但凭司马前辈吩咐,只要晚辈能够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司马承祯摆手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贫道只希望在你能力足够之时,若是天降大任,你定要扛起你应担负的天命,不管前路有多艰难险阻,都莫要退缩。”
姬浔重重点了点头,“定然不负前辈所托。”
司马承祯得到姬浔的承诺,缓缓起身,拍了拍姬浔的肩膀,洒然一笑道:“这天地宫府图已经被我炼化为随身刚卯,你只要将神识融入就能清楚知晓。山洞内的道门典籍、佛家经典、儒家经义,都是贫道一一搜罗来的,希望小友你能触类旁通,对小友修行有所裨益。心愿已了,贫道这等待多年的残魂终于可以消散了。”
姬浔震惊道:“司马前辈!”
司马承祯豁达道:“贫道的境界早已是勘破生死,小友不必挂怀。若是有心,有暇之时不妨多来我这小天地坐坐,手谈几局不失为一桩乐事。”
姬浔紧紧抿住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虽然是和司马承祯第一次见面,但司马承祯的魅力让姬浔觉得两人如同多年的至交好友。
司马承祯转身探手轻柔抓住一朵樱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徐徐走下石坪,漫步于樱花树下,整个人缓缓化为樱花消散在天地间。
姬浔目送司马承祯的离去,低头望向棋盘,原本落满棋子的棋盘空无一子。
姬浔捏起一颗黑棋,落子清脆,这一子,落子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