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听候唐生智和俞作柏的消息,又在暗中指使陈铭枢等“三陈”加紧在广东进行“倒李”的各种准备活动。各方进展都较为顺利,似乎那可恶的桂系灭亡只是弹指间的事了,蒋介石心里更为兴奋。
每天,他都要驱车去紫金山下,视察孙总理陵墓工程,只待桂系灭亡,冯、阎俯首,他便要亲自北上,到西山碧云寺去恭迎孙中山的灵榇南下,奉安于紫金山麓的中山陵。原来,自孙中山灵榇移厝于碧云寺后,国民党中央即遵照总理遗嘱加紧在南京紫金山麓营造中山陵,工程设计及施工均由年轻的建筑工程师吕彦直主持。民国十五年一月十五日开始炸山填土,三月十二日在孙中山逝世一周年之际举行了陵墓奠基典礼。第一期主体工程完成之后不久,工程师吕彦直积劳成疾不幸英年早逝,陵墓工程主持人只得由另一工程师范文照继任。这天,蒋介石来到工地,由墓道拾级而上,只见孙中山的陵墓位于紫金山第二峰中茅山之麓,左临明孝陵,右临灵谷寺,墓室在五百四十公尺的高坡上,自下仰望,极为崇高,整个陵墓呈一大钟形。吕彦直的设计图寓意深远,他把整个中山陵设计成一个象征警世的木铎。木铎乃是我国古代施行政教传布命令时用的木铃,又用以比喻宣扬教化之人。《论语》曰“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孔子是古代的“木铎”,孙中山是近代的“木铎”。中山陵以木铎为象征,表示“天下皆达道”之意。
“天下皆达道!”
蒋介石一边端详雄伟无比的中山陵,一边琢磨着这句话,他很欣赏吕彦直的才干,只可惜这位天才的建筑师死得太早,不然,蒋介石也要请他为自己百年之后设计一座“中正陵”的。虽然蒋介石才四十出头年纪,就心存为自己修陵墓的打算,看来似乎荒唐,但是,历史上的哪一位皇帝,不是在一登上皇位之后,不管年纪大小都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寝了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使天下皆达道!”
蒋介石又嘀咕了一句,他仍然十分赞赏吕彦直的天分,把中山陵修建成一只巨大的木铎。而这只“木铎”,如今正好握在蒋介石的手里,他只要一摇动,那警世的铃声便声震天下,他要用这只“木铎”,去教化世人,去施行政令,去收降冯、阎、李、白。这只木铎真是太伟大了,太神奇了,太神圣了,简直像观音菩萨手中拿着的那只净瓶儿。蒋介石越想越高兴,忙命待从副官去把工程师范文照请来。
“范工程师。”蒋介石亲切地笑道,“陵墓工程何时才能全部竣工?”
“全部工程已完成,目前正在清理施工现场。”范文照答道。
“嗯,很好,很好!”蒋介石点头道,“一俟准备就绪,党和政府便要为孙总理举行隆重的奉安大典!”
早在去年六月十八日,中国国民党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一百四十七次常务会议,便决定派蒋介石到北京碧云寺祭灵,并由蒋斟酌情形,决定移灵事宜。随后又派孔祥熙去碧云寺灵前谨敬省视。年底,国民政府派出林森、吴铁城、郑洪年三人为迎榇专员,并从德国专门购买了价值两万元的紫铜棺作正式下葬之用。本来决定民国十八年一月一日为奉安大典之日的,随后又改定为三月十二日,孙中山逝世四周年纪念日进行。蒋介石对此做了一番精心安排,他对在碧云寺哭灵时受到冯、阎、李、白等人嘲弄奚落一直耿耿于怀,为了不再受他们的气,他决定在这次隆重盛大的奉安典礼上,将冯、阎、李、白拒之于外。同时,为了巩固他的地位,实现真正的统一,他正在实施消灭桂系的计划,他要在消灭桂系,慑服冯、阎之后,再到北平恭迎孙中山灵榇南下,安葬中山陵。因此,他授意国民党中央常务会议,以总理奉安大典,国家体制攸关,而原定日期嫌促,筹备虞有未周,未可简略从事为由,将奉安大典展期到六月一日。
“到了那时,嘿嘿!”蒋介石十分得意地冷笑几声,到那时李、白不成阶下囚,也变亡命客了。冯玉祥和阎锡山见桂系土崩瓦解,还敢再乱动么?他们只得老老实实地服从中央,否则便步李、白之后尘!
蒋介石由中山陵巡视归来,便接到俞作柏派人由武汉送来的情报。据俞报告,桂军嫡派将领李明瑞、杨腾辉、黄权等有服从中央的意思,但如中央大军不向武汉进逼,便无法举事了。蒋介石看了报告,这才着急起来。原来,蒋介石虽已命令刘峙、顾祝同暗中做好西征准备,但如明火执仗向武汉进军,师出无名,很有可能激成事变,不但桂系坚决反对和抵抗,亦将使冯、阎恐惧而倒向桂系一边。再则李济深尚未上勾,此时便大军压境,也将有打草惊蛇之虞。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地讨伐桂系呢?蒋介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他忽然猛省,汪精卫献的“灭桂策”像一只封闭严密的炸药包,汪精卫只向他出售炸药包,而没有出售导火索,如果没有导火索,不管你扔出去威力多大的炸药包,也伤不着桂系一根毫毛。想到这里,他即命副官长去把汪精卫请来。可是,副官长回报:
“汪先生已于上周末到上海法租界度假去了,至今未回。”
“娘希匹!”蒋介石骂了一声,他气得真想派人去把汪精卫杀了。但是,现在杀汪精卫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不仅拿不到那关键的“导火索”,而且还会引出一系列麻烦来。汪精卫既然已到上海不回,必然是想以这根“导火索”向他索取更高的价钱。蒋介石曾听宋美龄说过诺贝尔的故事。诺贝尔发明炸药,但却让其他厂家仿制,他则专事垄断导火索的生产,以此获得高额的专利。现在,汪精卫居然把诺贝尔的手段用到政治上来了,可见其用心之深,设计之巧矣!蒋介石毕竟是个精明的买主,他立即乘上专车,到上海法租界找汪精卫去了。
却说汪精卫自从向蒋介石献了“灭桂策”之后,见蒋对他虽然谦逊又推崇备至,但并没有把党权交给他,而蒋拒绝张发奎率部图粤,更使汪怏怏不悦。他知道蒋介石是个言而无信之人,这一回,蒋照例也是把他当作一个临时工具用用而已。因此他献过“灭桂策”之后,在南京住了几天,觉得百无聊赖,便托病到上海住到法租界里去了。他手里握着那根关键的“导火索”,没有它,那套
威力无比的“灭桂策”便无法爆炸,良策再好,废纸一堆,蒋介石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他断定蒋会移樽就教,即使蒋介石不来,他在上海既可牵制唐生智、俞作柏的活动,又可与冯、阎、李、白拉关系。总之,他目下左右逢源,他的“货”不怕没人青睐。
“先生,蒋介石来访。”机要秘书陈春圃进来报告。
汪精卫正对着那只椭圆形的穿衣镜梳头,他在打扮和修饰仪表方面的功夫,恐怕要胜过中国的绝大多数女人。他对自己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下的功夫最多,除了常服首乌等中药外,还使用法国化妆品。前些年,他曾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得到过一个保发秘方,每日以上等蜂蜜调和核桃仁服之,可保头发不衰不谢。汪精卫依法炮制服食,果然效果甚好。如今他已四十六岁,一般的男子到了这个年龄便开始谢顶了,而汪精卫满头乌发,方兴未艾,更使他那“美男子”的称号长盛不衰。
“等一等再叫他进来,就说我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
汪精卫一边命令陈春圃,一边仍在专心致志梳头。梳好头,他慢慢戴上那只在法国订购的专为贵妇人设计的一种护发头罩,然后才躺到席梦思床上去,搭上被子,煞有介事地哼哼唧唧起来。
蒋介石进到屋里,见汪精卫“病”在床上,心里暗骂一句“娘希匹”,他见过冯玉祥“病”,也见过白崇禧“病”,现在又见汪精卫“病”,在这方面,蒋介石可谓见多识广了。
“汪先生得的什么病?”蒋介石来到床边,恭恭敬敬地探“病”了。
“哎哟!”汪精卫两手抚额,“头痛病,这头一痛就要炸似的。”
蒋介石一听那个“炸”字,心里就反感。但却装得极为关切地说道:
“三全大会就要召开,汪先生贵体不适,看来难以主持大会了,会议是否展期?请汪先生决定。”
汪精卫想了想,如果他真赖在上海不去南京,蒋介石要真的开了三全大会,他不去主持,这对他重新登台将是极为不利的。他哼了几声,这才说道:
“兆铭为党的一分子,为党国奋斗半生,出生入死尚不惧,既是为党的工作,可扶病入京不妨。”
1929年2月任湖南省政府主席时被桂系赶下台的鲁涤平
蒋介石对汪精卫居留上海最不放心,一是那支“导火索”握在汪的手里,二是担心汪与冯、阎、李、白勾结反对中央。今见汪答应入京,便说道:
“如汪先生身体允许,就请今日和中正一同入京如何?”
汪精卫又哼哼几声,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奋然而道:
“为了党国利益,纵使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今天就和你一道进京吧!”
蒋介石又在心里暗骂一句“娘希匹”,但却装出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说道:
“汪先生不愧党国之元老,中正敬佩,敬佩!”
蒋介石偕汪精卫入京后,陈立夫、戴季陶即来向汪汇报三全大会的筹备情况,并请示有关会议日程、政治报告及决议案等事项。汪精卫皆以党的领袖身份,一一指示,并在几份报告上签字。他终于又尝到了一个当权领袖的甜头,那“头痛病”也不治自愈了。这天,蒋介石来访,他把俞作柏的密报送给汪精卫过目,然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已令刘峙、顾祝同率军西上,讨伐桂系,只是,战端一开,师出无名,恐遭国人和冯、阎、李、白的指责反对,这对中央召开三全大会,似有不利。我看,要么对桂系的讨伐暂缓进行,要么三全大会展期召开,打完仗再说。汪先生看怎的好?”
汪精卫那脑子迅速转动了一阵子,他对暂缓讨伐桂系或三全大会展期都不感兴趣,因为暂缓讨伐桂系,唐生智、俞作柏便不能得到湖南、广西地盘,汪精卫仍是两手空空,他在三全大会上很可能抓不到党权;打完桂系之后再开三全大会,他又怕一向不守信用的蒋介石食言而肥。对于一个皮包公司的老板来说,希望的是马上成交兑现,最怕人家窥破他的买空卖空的手腕,从而单方面撕毁合同,使他一无所获。汪精卫眼下正是这种心理状态。
“讨伐桂系与三全大会同时进行。”汪精卫毫不犹豫地说道,“办法总是有的。”
蒋介石暗道:“这回看你还不把‘导火索’给我交出来!”但他却摇头说道:“桂系是不好对付的!”
汪精卫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不得不把那张最后的空头支票交了出来。他诡谲地一笑,说道:
“湖南是桂系最敏感的地方。李、白西征两湖,程潜曾任湘省主席。后来,桂系在武汉扣留程潜,本意欲以桂人治湘,以便确保湖北与两广的联系。但桂系在连驱两员湘籍大将唐生智、程潜之后,怕湘人反对,故而不敢直接以桂人主湘,乃用湘人鲁涤平为省主席,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过渡办法。鲁涤平的防地处于武汉和两广中间,一旦有事,鲁即可切断桂系的交通孔道,使其首尾难顾。中央讨伐桂系师出有名,可半秘密半公开地以大批弹械,取道江西,接济鲁涤平,并放出空气,鲁氏将与中央配合,两面夹击桂系第四集团军。在武汉的桂系将领闻知必然愤怒,他们定会出兵湖南驱鲁。到时,中央可以‘违法乱纪’之罪状为口实,以大军西上讨伐桂系,再令俞作柏、李明瑞在武汉配合,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蒋介石听了连说:“好好好!”即命人照此办理,将大批弹械由江西运往湖南,接济鲁涤平,以激人成变的手段,引诱桂系上钩。
民国十八年二月二十一日清晨。
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树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寒风凛冽,那细雨落在屋瓦、树梢和泥泞的路面上,慢慢地凝结成溜滑的薄冰。南京的清晨,寒气袭人。成贤街一带,有卖梅豆、甑儿糕的小贩穿过,叫卖声和着北风在街巷飘荡,显得萧索而冷寂。李宗仁过惯了军旅生活,每晨必早起。他披着件黄呢军大衣,在成贤街寓所里的小花园内散步,一边吸烟,一边仰头看着彤云密布、细雨靡靡的天空。天色阴暗而沉重,和他的心情极为相似。
编遣会议,白崇禧托病不出,蒋介石疑忌而不满。会上,蒋、冯、阎、李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嗣后,冯、阎不辞而别。李宗仁在南京住了些日子,常听到武汉与中央不协的传闻,他深感忧虑,为了免使蒋介石多疑,他干脆把夫人郭德洁由武汉接到南京成贤街寓所居住,以示无他。但是,蒋、桂之间的矛盾不但不见缓和,反而更趋尖锐激烈。李宗仁最担心白崇禧在平、津一带的处境。虽然白崇禧才智过人,独当一面绝无问题,但白部局趣平、津,没有实际地盘,而又处于张学良、阎锡山、冯玉祥和蒋介石军队的四面围堵之中,隆冬之际,军中缺衣御寒,饷项无着,其苦倍加。
对于白部的去向,李宗仁也苦无良策。他接到白崇禧差人送来的密信,欲在北平倡导召开国民会议之举,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这确实是个使白部摆脱困境的好办法;忧的是对于筹备召开这样的大会,以他和白崇禧的资望,尚缺号召之力,而这些年来,他们都忙于军事,深感对政治驾驭缺乏能力。他们虽在南京把持特委会期间网络了一些国民党元老来撑门面,但蒋介石复出之后,这些元老们又都被蒋介石羁系南京,白崇禧要在北平召开国民会议与蒋介石的三全大会抗衡,如果不能把有威望的元老们请到北平去,开台锣鼓便敲不起来。前不久,流亡海外的汪精卫突然回到南京,蒋派中人便以蒋、汪合作大做文章,这使李宗仁更感不安。
细雨飘落到李宗仁的呢大衣上,被北风吹成薄冰,随着他缓慢的踱步,衣袖和下摆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他沉浸在沉重的思绪之中,对寒冷全不觉察。小花园的花阶小径上,留下他军靴的一串印迹,一只烟头躺在雪地上,冒出一缕残烟。
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李宗仁的思绪,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才七点多钟,冬日的清晨,仍是那么晦暗,他不知这不速之客是谁,这么早便来访他。
“报告总司令,海军署长陈绍宽将军来访。”副官跑到小花园来,向李宗仁通报来访者的姓名。
“啊——”李宗仁皱着眉头,把嘴唇微微朝前一努,他实在想不到陈绍宽这么早来找他干什么。李宗仁率军西征两湖之时,陈绍宽曾率海军内河舰队配合桂军溯江西上武汉,李、陈之间合作颇为默契。李宗仁估计,陈绍宽清晨来访,必有要事,便把披着的黄呢军大衣随手扔给副官,到客厅会见陈绍宽。
“德公,我刚接到长沙海军办事处急电,谓武汉派兵到长沙将湖南省府卫队缴械,湘省主席鲁涤平已仓促乘船逃往九江,不知德公收到此项报告没有?”
李宗仁一听,不禁暗吃一惊,但却镇静地答道:
“绝无此事,我对此也毫无所闻。”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陈绍宽看着李宗仁那茫无所知的脸色,感到甚为奇怪,但又不好妄加推测。和李宗仁谈了几句,不得要领,陈绍宽便起身告辞了。
陈绍宽一走,李宗仁急忙到机要室查询有无武汉方面的电报,当即发现有武汉急电一封,译电员正在翻译。李宗仁便译出一节看一节,及待译电员把全文译完,李宗仁头上已冒出一层汗来。原来,蒋介石秘密向湖南运送弹械接济鲁涤平的事被第三十五军军长何键发觉,何即赴武汉告密,说中央部署已定,对武汉用兵已箭在弦上,第四集团军似应采取自卫行动。何键对湖南如此关切,并非一心为了桂系的安危,而是自有他的一套打算。何键与鲁涤平有矛盾,鲁涤平为了独霸湖南,电请南京当局,调何键到江西、湖南边境上任“会剿”总指挥,协助江西省主席朱培德“会剿”朱、毛红军。随后鲁涤平又向省务会议提议撤裁由何键担任督办的湖南省清乡督办公署机构。鲁不仅把何所掌握的湖南地方武装的实权夺了,并且把他赶出了湖南,连他的基本部队也被调往江西去“剿共”了。
何键为人深沉,虽心怀不满,但口头上表示遵命,将部队集中,声言将赴江西“剿共”,但请求预筹出发部队的给养两个月,补充弹药,并要求湖南省府发给三十万元“剿匪”经费。湖南省财政厅的省库支绌,无法应付,拖延很久,迄无着落。何键乘机赖着不走,秘密往武汉,与桂系将领夏威、胡宗铎、陶钧等密商倒鲁,以取鲁而代之。夏、胡、陶认为湖南当桂、鄂之间,地位非常重要,因而极力拉拢何键,以策应时局的变化。当何再次潜往武汉报告鲁涤平得到中央大批弹械接济,将对桂系不利的消息时,夏、胡、陶按捺不住,即用武汉政治分会决议,以湖南省主席鲁涤平犯有“把持税收、‘剿匪’不力、重征盐厘、有渎军纪”之罪,下令撤去鲁涤平的湖南省主席兼第十八师师长的职务。同时任命何键为湖南省主席。桂军李明瑞、杨腾辉两部为驱鲁先锋,即乘兵车四列直放长沙,鲁涤平吓得逃上一艘外国轮船往九江去了。
夏、胡、陶对湖南采取军事行动,本有投鼠忌器之感,恐怕李宗仁在南京受到羁押,因此即以急电通知李宗仁立刻离开南京,以策安全。李宗仁虽然对鲁涤平亦不满意,撤换鲁涤平的湖南省主席也是早晚间的事,但眼下时机不到,夏、胡、陶鲁莽从事,给蒋介石抓住把柄,使武汉方面处于被动的地位。李宗仁正为白崇禧在平、津陷入困境而忧心如焚,现在夏、胡、陶又在武汉闯下大祸,他如何不大惊失色呢?李宗仁冷静地想了想,深恐在南京遭蒋介石的暗算,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即命侍卫队长季雨农收拾行装,自己化装成一商人模样,向夫人郭德洁匆匆交代几句,即与季雨农从后门而出,急忙躲往下关的一个小旅馆中,在那臭虫出没的床铺上待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才潜往火车站,买了两张车票,乘上杂乱的三等火车,逃到上海,住入法租界海格路融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