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劳作,无数的村庄也刚睡饱一样,渐渐苏醒来。
清晨的寒气随着一阵阵凉风刮在身上,让那些士兵都忍不住紧了紧内里的棉甲。
一个银甲士兵嘴里哈着冷雾,看着走过吊桥上的城门前的一辆马车,走上前就要进行例行盘问。走近才看出,马车旁几骑都是护卫打扮,居中一人更是太阳穴隆起,目如鹰隼。银甲士兵看清来人长相,顿时一惊,又看到王执事神色颇为不耐,不敢多想,谄笑见礼道:“王大人,您这是...”
此人正是那王执事,王执事看也不看他,冷哼一声,道:“不该管的事别多管。”说罢一马当先进了城,旁边几个护卫也是面色沉重,不理这些士兵,左右护着马车进了城。
“王执事这厮带着人去干什么了?看他和手下衣衫都是新换的,而且神色反常,要不要报告城守大人?”碰了冷屁股的银甲士兵神色有些古怪的对旁边同伴道。
“莫要多管闲事,真是嫌自己命长了。王大人快要晋升武法先天,掌管城内护卫统领大权,是张城守一派的重要人物。虽然城守让我们私下注意异常的人物,但这两派的纷争不关我们卫城军的事。”
“等老子晋升了武法先天,非要给他好看!哼。”
“别做白日梦了,王执事一只手就能把你碾碎,哈哈哈。”
“来日方长...说不定我也能晋升武法先天呢。”
“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巡查!在那鬼鬼祟祟商量什么呢!”一个头领摸样的银甲士兵走过来,打断了意淫的两人,神色颇为不悦。
“是,大人!”
坐在轻微颠簸的马车内,换了一身衣裙的秋水已经闭目睡着,想来是早起赶路还没有睡够。旁边的张姓少女亲昵的摸了摸秋水的头发,自言自语道:“这丫头真能睡,还要我来侍候她,真不知道谁是小姐谁是丫鬟。”说罢拿起一袭裘袍披在了秋水身上,以免被清晨寒气冻着了。
少女以手扶腮,美目中却有些郁结,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导致了好几个人被杀,还连累了郑镖头被扯断了手臂,心中一阵自责,还有一些庆幸,幸好王叔叔没有事,要不自己该愧疚死了。
那个恶魔一般的男子,自己好心救下他,他却不由分说抢夺丹药,果然就是忘恩负义。少女面上浮现一些怒色,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玉盒,轻轻磨挲,还好真正的丹药没有丢失,要不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交代了。
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停在了一个华贵府邸前,门前牌匾上书‘张府’。王执事掀开马车布帘,看了一眼熟睡秋水偎着的少女,恭敬道:”小姐,到家了,下来吧。“
门口的门童杂役迎上前来,赶忙帮着把马车牵到后院,少女叫醒秋水,拉着迷迷糊糊的丫头,在仆人的簇拥下进了张府。
张府府邸前面的巷子中,几双眼睛盯着门口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人低声道:“快去报告城守大人,王执事接了张家小姐回来了。”“是。”
优质檀香的味道弥漫整个书房,古朴木质的书桌前,一个中年人负手而立,此人面相冷竣,不怒自威。此刻他却是面色沉重,不停在房内踱来踱去,忽然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此人正是古青城内位高权重的张守元,张副城守,同时也是一个后天大成的宗师高手。
回来路上发生的事,王执事已经跟他汇报过了,得知了真正的丹药并没有丢失,而他们的人也并没有损伤,张守元并没有责怪他。只是派出一些人手查查那个疑似武法先天大高手的神秘人,也就是许延。振天镖局那边,已经送去了银两打点,并派了人去探望。
此刻让他烦心的却并不是这件事,而是那位巨山的武法先天大供奉已经答应他扶持他做上城守之位,并且指点他一些晋入武法先天的心得经验,这个诱惑可谓是十分的大,当然付出的代价也让这位张副城守皱眉不已。
本来自己的计划是献上那粒上古遗留的神奇莫测的玄丹[聚灵玄丹],可那供奉却意不在此,也可以说他们并不识货。那位供奉想要的是他的女儿,那位善良俏丽的少女,张韵灵。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碧衣少女走了进来,往日白皙的面色却有些微微泛红,步步轻行,似一朵出尘的碧莲。
“爹,女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张韵灵嘴巴一撇,差点掉下泪来,泛红的大眼睛水光朦胧,写满了委屈依恋。
“铃儿没事了,爹在呢,爹帮你出气。”张守元搂着女儿,目中却是露出哀伤,从小自己就把女儿哄着护着,从没对她发过脾气,此时为了自己的大业,不得不牺牲她了,再说那供奉也是个美男子,也不算委屈了铃若。
“铃儿,爹有件事想要你帮忙。”张守元目中悲伤越加明显,挣脱出来的张韵
灵却欢快道:“爹,有什么事让你愁眉苦脸的,女儿帮你分忧解难。”语罢用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抚上父亲的头发,帮父亲一缕缕的捋顺。
……
又是清晨卯时,巨山外城高大的城门隆隆洞开,几个哈着寒气的银甲士兵合力推开门,面上多带有困倦之色,想是一夜值守有些倦了。
“又输了二两银子,下次打死也不玩了。”一个个头矮小的士兵嘟嘟囔囔的踹了一脚巨门,发泄着一夜输钱的不满。另外几个士兵也都是睡眼朦胧等着换班,闻听此言心照不宣的对视几眼,嘴角划过阴笑。
城内街道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几人向内一看,迎面跑来几个银甲士兵,跟他们装束无差,带头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他带着几个士兵疾步跑来,看到那个头矮小的士兵在那自怨自艾,不禁怒从心起,斥道:“早跟你说过别和他们几个赌钱,就是不听,你能玩过他们几个老油子?你这样不成器,忘了你姐姐怎么跟你说的了?”
那矮小士兵似是很怕这浓眉青年,低着头小声道:“姐夫,我下次肯定不玩了。”浓眉青年没理他,狠狠瞪了瞪那几个守夜的士兵,那几人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青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赶紧滚,我要接班了。”语罢身后几人刷的一声拔出长枪立在身前,自有一股军旅肃杀之气。那几个熬夜赌钱的士兵收拾下装甲灰溜溜的走了。
浓眉青年的父亲是卫城军指挥,他在这里还是颇有威严,那个矮小士兵没有离开,在那站着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脸上带着些谄笑,小心道:“姐夫,有件事要你帮忙,我准备去做一桩大生意,这次肯定能赚钱。”
浓眉青年看了眼这不成器的妻弟,目光深处有些不屑和厌恶,又想到爱妻从小跟他相依为命,就只剩这一个亲人,脸色有些缓和道:“你哪次赚过钱?每次都把我给你的钱糟蹋干净,你就不能正经点做事,我跟你姐也好给你找个好媳妇。”语罢也有些奇怪,以往每次输钱这厮都哭天喊地,今天却好像满不在乎。
矮小士兵无视了青年身后几个士兵不屑的眼神,走上前去给他姐夫拍了拍身上盔甲的霜末,笑道:“张副城守的女儿不是要出嫁给新请来的武法先天大供奉了么,我以前一个赌友在武法先天大供奉手底做杂役,这次就是踩了天上掉的狗屎,奉了大供奉之命采购置办迎娶用品,姐夫你不就是有开办这方面的副业?那武法先天大供奉出手豪爽,如果包下这一单,肯定大赚一番。”
浓眉青年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城门前六七丈处来了几个人,当先一人看不清面容,身后是四条黑影跟随,眨眼工夫竟发觉那五人已到自己面前。浓眉青年嚇了一跳,也没有顾得理会这个小舅子,挥手横起长枪道:“来人且慢!”身后几个亲信士兵也反应快捷,抽出长枪横在身前,目光炯炯。
当先一人住了脚,身后四人齐齐停步,浓眉青年见得领头是一个年轻道人,当即大声道:“这位道长且慢走,前日有道人装扮的凶徒乱杀无辜谋财害命,还请暂留对照城门画像核实一番再请入。”
那俊秀道士但笑而不语。待那士兵核实完毕,年轻道人微微甩袖,微笑道:“刚才几位军爷所言张副城守之女,是否常时喜身穿碧色衣裳,前不久才归来?”
那矮小士兵刚要说话,就被浓眉青年狠狠瞪了一眼,咽下了想说的话。浓眉青年沉吟一会,谨慎的看了看这道人身后的四条黑衣大汉,道:“刚才唐突道长,切勿见怪,张副城守之女一向在外城居住,近况本将的确多有不知。”
年轻道人微微抚掌,嘴角虽噙着淡笑,但目中隐有青色旋涡疯狂运转,深处更有一丝暴戾之色不断环绕,此年轻道人正是许延。
许延按下了内心深处不时翻滚的出手冲动,径直走进了城内。那浓眉青年看着许延几人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安之感,烦躁的挥了挥手,道:“赶紧去执勤,发现谁偷懒我饶不了他!”“是!”语罢拉着那矮小士兵登上了高达十九丈的城门楼,两人不时在上窃窃私语,继续着刚才没有谈完的话题,时不时露出一丝微笑。
……
城守府虽说是府,但其实是一片小型的宫殿群,这宫殿群之后就是一座青黄色的高塔。许延眯眼看着那座高塔,因为离的太远,他并不能感觉到有没有跟他一样的入了气海境的修士在此,但他直觉感到这座塔很危险,这种危险并不是来自于人,而是来自于一个建筑,这种感觉很奇怪。
许延很讨厌这种危险的感觉,心道,我现在气海一重境,跟那些凡俗之人纯粹就是云泥之别,我有什么好顾及的,这不过是一座凡人之城,又有谁能挡我。想到此,运起灵气护身,从袖中抽出一张淡青色符箓,毫不吝惜的贴到小腿道袍内侧,脚尖轻点地面,仿若足下生风,从宫殿群外街直接飞跃到一个小殿的檐角上,又继续轻跃,没几下就像天外之人一般行至了最中央的最大宫殿面前的广场上,许延没有让那几个炼尸跟进来,他另有用处。
那些街上的人像见了鬼一样纷纷议论。“这道士竟然直接飞进城守府里去,意欲何为!”“看这身法,难道是城守府新请的供奉一流!”
广场上有两列银甲士兵镇守,军容森严,一看就是百战精兵。那银甲士兵头领看到一个青影从外围小殿直接飞跃进广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一看是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不由一愣。
待看到那道士进到广场上以后竟然自顾自的闭目起来,怒从心起,又看这道士不似常人,也不敢直接动手,就分出几十银甲兵走上前去,大声喝问:“尔乃何人!竟敢不经通报就擅闯城守府,该当何罪!”
许延慢慢睁开眼,瞥了这银甲头领一眼,笑道:“听说此城城守病逝,几个副城守争那城守之位,果然这广场上都戒备森严。不过贫道对此不感兴趣,给你一炷香时间,我要见张副城守。”
那头领蔑笑的看了许延一眼,冷哼一声道:“每天要拜访张副城守的各方人士多的数不过来,张副城守也是你想见就见的?我还没治你个擅入之罪!”
许延眼帘低垂,似是轻叹一声,道:“贫道本不愿在开杀戒,尔等为何不能老实照贫道之言去做。”
“哈哈,这道士有毛病吧,看着不像啊。”“神经病道士,不知道从哪学的三脚猫翻墙功夫,就叫着要见城守,莫名其妙!”那些银甲士兵听罢不由哈哈大笑,一边指指点点,那银甲头领也是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许延。
遍地尸体,内脏肉块散落,广场上鲜红的血渗透了地板,人的肠子,断臂,血沫,铺撒了一地,还有在鲜血碎肉上裂开的铠甲,这些无一不昭示着刚刚这里发生过的杀戮。
广场正中央,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席地而坐,双目微闭,道袍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似乎从未参与过这惨绝人寰的杀戮。
那座大宫殿的门忽然从里被推开,走出几个中年男子,其中之一就是那张韵灵之父,张守元。几人看到广场上的的情景,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几人都是心思玲珑之人,稍一思考就想明白大概原委,瞬间就意识到此道士实力之可怕。一个白面中年人急道:“此人擅闯城守府,杀戮卫城军,先不管此人目的,看此人似乎是武法先天大高手!?我等不是对手,此刻要先稳住此人!”
那几人之间居中行走的张守元闻言剑眉微皱,目中泛出寒芒,堪堪接触到武法先天境界的气势骤然放出,逼视那盘坐着的年轻道士道:“这位小道长,何故在我古青城守府妄造杀孽?就算下面兵将有对道长得罪之处,完全可以赔礼道歉,而道长此举杀戮未免太过残忍无情了吧??”
身后几个中年人也齐齐逼进一步,那白面中年人更是声色俱厉道:“道长虽是武法先天高手,可也莫要欺我巨山无人!”语罢偷偷向身后的灰衣中年人递眼色,灰衣中年人心神领会,几下腾跃就向武法先天供奉塔而去。
只见那俊秀道人缓缓起身,双眸微抬,但觉其眸似寒星,目中道不尽的冰冷濯然。这道人面无表情,冷眸扫视几人,目光在张守元身上微定,薄唇轻启道:“哪个是张副城守。”
张守元几人见他如此漠然冷静,反而更加不敢妄动,地上鲜血碎肉依在,空气中还弥漫着腥味,让人闻到几欲作呕。那张守元也是有胆色,面对一个可能是武法先天大高手的敌人依然面不改色,而是缓缓道:“鄙人张某,添任巨山副城守一位。阁下莫非此番强闯杀戮是为了张某而来?张某自问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武法先天大高手。”
那年轻道人也就是许延面色忽然冰雪融化般绽开笑容,微微的笑让场中的少年更添几分吸引力,洁白的齿映照着朱红色的唇,若不是身上那一身道袍,怕是会被误认为是哪家高官贵胄的年少俊美公子哥。
许延轻笑一声,玄气微放,气海一重境的灵压稍稍压迫对面几人,见几人面色大变,才笑道:“贫道此来是为向张大人索回一物。”
张守元感到身受重压,心中暗暗叫苦,此敌实力莫测,竟然可以隔空压迫我等身体,这到底是什么妖法!那些供奉怎么还没来,这拖时间真不是个好活。但他乃是个老狐狸,心思狡猾,勉强扯出笑容道:“敢问道长有何需要?我等自然愿意赠予道长,与道长结个善缘,那些城卫军想必是冒犯了道长,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
“不错,这些手下的兵将不懂事,冒犯道长,的确该死!”那白面中年人也变了态度,微微带着谄媚道。
许延收回掌控的越来越熟悉的灵气外放,见几人终于站直了身子,才目视着张守元道:“前几日令小姐想必刚刚回家,不知那传说中真正的聚灵玄丹可否拿出来让许某一观?”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别人或许听不懂,但张守元如何听不懂?张守元身体一震,果然是因为这个。早在前几天就听王执事报告过,护送小姐归来途中有人抢了假丹,而真正的丹药没有丢失,现在果然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