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境破灭之后。
谁人冰肌玉姿娇,纖指轻点潋滟缀灵巧。谁人云鬓柳眉俏,顾盼清水濯净更添妖娆。
一只白皙素手轻理了理贴在额前的湿发,臂上还有许多清澈的水珠,头上发髻用碧色发带挽起,弯月似的双眸满含笑意顾盼流连。嫣红的小嘴微闭,从温润澄澈的溪水中站起身来,贴身的衣物早已润湿,紧紧贴在少女身上,勾勒出柔软的腰肢曲线。
少女双手捋着湿润的乌发,故意板起脸色偏头冲岸上脆声喊道:“臭丫头,你上去倒是忒地迅速,莫不是这水中有怪物要吃了你不成?快给本小姐把衣物拿来。”
岸边一个刚刚穿好外衣裙,秀发扎成两个麻花垂鬓辫的俏丽丫鬟嘴角一撇,委屈道:“小姐,是你赖在溪水中不肯出来,还来怪人家慢。呐,这是你的衣裳,给你整理好了,咱们快回去吧,王执事和郑镖头他们都在树林外等了半天了。”语罢拿过叠好的一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碧色衣衫和一块干净的长巾,递给站立在溪水中的美貌少女。
那少女脸颊有些微红,接过衣裳轻啐一口道:“秋水,转过身去!”丫鬟打扮的少女扑哧一笑,转过身去用手指拉着衣角嘟囔道:“小姐还怕羞,去时让人家在闺房给你换...怎么不知羞了。”
那少女也不管她在那胡言乱语,换下湿衣擦干身体,上得岸来,穿上那碧绿衣裙,挽一挽束发碧带,清丽至极。
“小姐,咱们快走吧,这次老爷派人来接你进古青城,信里嘱咐路上要跟随王执事他们,不要耽误太多时间呢。”
“我知道了。”那碧裙少女素手微抬,还在整理自己未擦干的乌发,看着脚下宽不到一丈的小溪道:“这溪水倒是温润清澈,不知其上游从何处,似是临水支流。”
“哎呀小姐,别管这么多了,用这水沐浴完,你又研究起人家来了。”青衣丫鬟嘴角微撇,一脸埋怨的看着自家小姐。
“恩,走罢。”碧裙少女弯腰将那换下的湿衣叠好,递给那唤作秋水的青衣丫鬟。
两人转身刚走进青葱树林,秋水哎呀一声,杏目圆睁,指着一棵巨树下一个人形的物体,颤抖道:“小姐,那...有个死人!”
“莫要乱说!”碧裙少女柳眉轻皱,她也发现了那树下的人形物体,轻步上前细细一瞧,是一个男子,男子浑身都是伤口血淤和杂叶泥污,不知是死是活。
“这钦州和洛阳州交界素来山贼土匪猖獗,想来是被杀人劫财抛尸于此...秋水,你上前探探这人口鼻,若是个死人,咱们就快些离开,免得多惹是非。若还有鼻息未尽,你便去树林外喊王执事他们来救出去罢,我父常说求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又如何能见死不救。”
秋水无奈应下,轻掩口鼻上前,似是十分嫌弃那臭泥味,一根纤细玉指搭上那男子口鼻间。
秋水自小就随母亲在张府长大,尽管是丫鬟,也是娇气无比。挽起袖子,用纤细手指抹去男子口鼻间的泥淤,已是俏眉紧皱。
又将玉指微探于男子鼻下,她本料想这定是个死尸,刚要甩袖而去,便发觉有一股淡淡的微温的鼻息冲向指尖。秋水不禁脸上微红,她从小没接触过男子身体,更别说贴得如此之近,有些脸红这只是女儿家的本能反应。
“小姐,这人果没有死,我出去叫王执事他们来吧。”语罢掩面挽裙小跑向树林外。
“这丫头,倒是比我还忙。”碧裙少女看了秋水背影一眼,颇为老成的展颜笑道。她看了看那男子,脸上都是血污泥淤,看不出几许年岁,她也嫌那泥淤恶臭,没有多注意那男子。只是微提裙角俏立树下,看着那小溪缓缓流淌,怔怔出神,似是有什么心事。
树林里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劲衣大汉带领着几个护院打扮的下人疾步走到溪边,这国字脸大汉双目炯炯,步间虎虎生风,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外家的武功高手。
大汉双目如鹰,扫了一眼那躺在树下的男子,回身对碧裙少女恭敬抱拳道:”合该这小子命大,遇上小姐,能捡回一命,老爷知道肯定会夸奖小姐您慈悲。”说罢对身后几个下人使了使眼色,几个护院打扮的下人立刻不顾脏泥上前将那男子抬起。
“王叔叔,那有那么夸张呀,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你又在取笑人家。”碧裙少女微微露出小女儿态,撅着嘴唇道。王执事跟随她父亲风雨十多年,是看着她长大的。
“呵呵,小姐知书达礼,沉鱼落雁,又有慈悲心肠,谁要是娶了小姐,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你们几个等等!先放在溪边给他清洗一下再处理,这般泥淤脏乱如何要得!”王执事微微一笑,忽然转头对那几个要把男子抬出树林的下人严厉道,“怎么办事的,看不到这里有水吗!”
几个下人被一番训斥,脸涨得通红又不敢反驳,匆忙忙的把男子放在溪边,用水给他大略清洗起来。这些下人沾染的一身淤泥,心有怨气,把气都撒在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男子身上,看其衣物普普通通,想来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想至此处,也不管男子身上的那些伤口,用手淘上温润的溪水使劲揉搓起来。
王执事看到这些下人动作,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而是和颜对碧裙少女道:“小姐,随我先出去吧,这里的蚊虫实在是烦人。”碧裙少女美眸溢出笑意,道:“恩,一会你吩咐他们,把这人放在盛装我细软的马车上就行了,再找个人看着他。到了古青城,给他几两银子,让他治好伤自行回家去罢。对了王叔叔,这次父亲委托的镖队是运的何物?我看那个郑姓镖头冷冰冰的,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镖物,真是好教人厌!”
“此事好教小姐得知,是老爷要运一些重要的买卖物资,那郑镖头是有真本事的人,武功不在我之下,是老爷花高价从镖局点名雇的镖头。”两人边说着边向树林外走去...
“这是哪,我还没死么...”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灰艾阴沉的天空,身体渐渐恢复知觉,身下一阵阵的颠簸让他感到身体骨架像散架裂开一般,剧痛无比。许延勉强半坐起来,以手撑着这辆运载货物的无篷马车车板,看向四周的几辆马车还有七八个骑马的执事打扮的人。
昏迷前的记忆缓缓浮现出来,从巨峰云海纵身而下后,眼看就要撞上一块突出的尖石,贴身的京白玉佩爆裂开来,在他的身体外形成了一个防护罩,撞上了巨石却反弹到相反方向,随着玉佩的化光消散,自己应该是侥幸落入了临水,冲到了下游被人救起了。
许延想起自己吃了[灵血丹]以后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计划,脸色微变,以手入怀,摸到了那团灵血丹泥和符纸古籍,心下稍定,还好自己当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用贴身的衣物紧紧捆住这几件物事,才没有丢失。
“神厥,绛宫循环周天!玄气化气海,法力无边!我竟然进入到了气海境!”许延内视自己的身体内部,不由心下大震,神厥穴中丹田壁障已经冲破,一缕玄气绕绛宫循环大周天成就气海,无数玄气翻腾不休。许延感觉到四骸百脉充满了灵气,那些翻滚的玄气,此时应该叫做灵气不断的修复着他身体上的伤口,许延运转灵气布满全身顿时感觉全身一阵舒爽通畅,外面那些伤口虽然疼痛狰狞,但已无大碍。
“小子,你醒了?快去跟我拜见我家小姐,去谢谢她对你的救命之恩!”一个在这辆马车旁边骑马前行的执事看到许延醒来,迷迷蒙蒙的坐起在那发呆,不由心中一缕火气就上来了,这个小子不过是小姐随手救的一个平民,躺在马车车板上跟死人一样,还要自己专门看顾他,此时看其醒来,但似是智力有些问题,所以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许延慢慢抬头看着那个执事,执事居高
临下轻蔑的口气他都听在耳里,本来看是这车队救了自己,也不欲多生事端,但这凡俗之人竟敢以如此口气对他讲话,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戾气。
“哈哈哈哈,张哥,快来看这小子,跟聋子一样,小姐救回来的人不会是个白痴吧,哈哈哈!”那执事看到许延没有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判断,大笑出声,还招呼前面骑马的几个执事来看热闹。
许延闻言目中戾色一闪,没有发作,而是缓缓低下了头。这些无知之人,稍后再与他们计较不迟。他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探手入怀,在一沓符纸中摸出了一块玉片和一个棕黄色小袋,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有些激动,如果自己的猜测为真,那么..。
许延以手握着那棕黄色小袋,缓缓试着往里输入一丝灵气,他瞳孔瞬间收缩,内视中出现了一个三尺方圆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几个瓶子,还有一面古镜,一小堆散发着灵气的石头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物事,这些物事无一不散发着灵气波动。
许延试着将怀中的符纸丹泥跟玉片古籍放入这莫名空间中,片刻他手中就空空如也,东西已经满满当当的摆放在那个三尺方圆的空间里,这空间不大,此刻已经是快要放满。
“真不愧是神异宝物。”许延心中振奋,正要细细察看那袋中物品,却停下动作,抬头望向马车边。
此刻马车两边已经围绕了四五骑执事,对着呆坐在车板上的许延指指点点,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笑意。
许延抬目看着他们的神态,每个人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映入这双星眸中,每个人内心所思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些凡俗之人,庸庸碌碌,我辈岂堪与蝼蚁为族!此刻进入气海境,许延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忽然理解了那些强大的生灵离开这些不能修玄的人族的心情。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这位公子,我家王执事听说你醒了,喊你上前去,对你有话要说。”车队前列一个青衣丫鬟骑着马儿走近这马车,把那些执事叱喝开,看着许延道,她因以手触摸过这男子脸颊,此刻再见不由有些羞赧。应是那王执事听说这人醒了,便差这秋水来想送几两银子打发走罢。
“多谢姑娘搭救之恩,许某不叨扰了,这便告辞。”许延淡淡道,撑手下了还在缓缓走动的马车,穿着一身破烂带着血垢的衣服,白净的小臂都露了出来,站在宽阔的官道中央背对着车队,似是脚步茫然,不知去往何处。许延不识此地,正要回头问一下那丫鬟,忽然想起自己也不知该往何处,回家?许延苦涩一笑。
自从许境破灭之后,自己便极为莫名地出现在了这个陌生无比的世间,更是遭遇到了许多诡异玄奇之事,只怕这里早就不是人间境。
“小子,你真是不识抬举,叫你一声公子是给你脸面,我们执事统领叫你前去予你几两银子做盘缠,你这厮忒的不识好歹!”那秋水还没有说话,几个执事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许延的背影说将起来。秋水也没有反应,只是看着许延,看他如何分说。她也觉得执事说的颇有道理,王执事好心送他几两银子,这人反而充耳不闻下车就走,莫不是真的白痴么。
许延脸上的血垢已经结痂,外人看不清脸上的容貌如何,更看不清其脸色,他回身抬头淡淡道:“本看尔等将吾从水中救起,不欲多做计较,之前些许不敬也可放过,圆了吾与尔等因果,此刻尔等纠缠不清,大难临头尚不自知,果真该死。”许延心中冷笑,我本不欲欠人人情,若这些凡人不搭救于我,我也可自身缓缓醒来,而且前些时候那些执事多有不敬,自己已是放过不再计较。车队后面远远那几骑来者不善的劲装男子本想替他们顺手解决,此刻已经不用出手,只需在旁看着这些人的情绪变化喜怒哀乐,对自己的修行磨练想必有所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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