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像听吴家的人提起过,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三四年没回来了,这次他侄女出嫁,他这个当伯伯的,按道理也会回来一趟吧。”
坐在门槛上的中年汉子正修理手中断耙的锄头,偏头回忆,不大确定的随口回了一句。
“对了,吴家大哥回来,你问这事情干嘛!”
他爹放下手中的锄头,抬头望着里屋的妇人,那粗糙的脸上有着疑惑。
“你也不想想,自家那大小子年纪多大了,还过得两年,就得要娶人家了,我们这条件,别家的好姑娘恐怕要瞎了双眼,猪油蒙了心才会进门的。”
“再说了,后面还有老二,老三,过得五六年,不也要娶人家了?到时候拿什么去给姑娘家下聘啊?”
他母亲算着日子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口里絮絮叨叨地念着。
“这不给他们谋一个好前程,怎么能行啊!”
“你说让吴家大哥给富贵在城里谋一份官府的差使,他会不会答应?”
“就算不行,到时候出去学一门手艺,那也算是一个手艺人了,手艺人总比这地里刨食的让人家看得起,你说是不是?”
他母亲对这个不开脑筋的自家汉子不由得有些恼怒,但还是和自家的汉子打着商量。
“那倒也是,做手艺的总比呆在这里好。”
“富贵他也是个聪明小子,去城里也会有出息。”
对于自己小子,他这个当父亲的肯定了解,是一个脑瓜子灵泛的人。
“你和吴家的老三关系不错,哪天找个时间去说一说?”
“顺便提上那一半边熏兔子肉。”
只听见他母亲提议道,
话语沉默,过了许久,他爹轻轻叹了一口气,
“嗯,那我找个时间去说一说罢。”
也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那半边兔子肉,还是不想到吴家老三面前求人。即使他和吴家老三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秦富贵带着两个弟弟挤到床上了,
半躺着,睁大双眼望着头顶的茅草和烂泥糊成的黑屋顶,
说实话,他有点睡不着。
母亲口中那个吴家大哥他知道是谁,这十几年来,从落马村走出去少数几人中最有出息的一个,那是在莽山县当差的人,是吃官家饭的人。即使是管着他们好几个村的里长,那也是能够说上话的大人物。
那可是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
小时候,他远远见过一面,
那是一个带着一顶八角帽子健壮汉子,
穿着的差服,不像他们那般是破旧的麻布,光溜溜的,亮闪闪的,听孙叔说,那是绸缎,那绸缎摸上去滑滑的,是比泥鳅还要滑的那种,只有很有钱的人才买得起的贵重布料。
他回来的那段时间,吴家的那群小子总是鼻孔朝天不看人走路,不过也难怪,他一回来,吴家就盖上了四栋还带着漂亮小院子的砖瓦房,那是整个落马村最整齐,占地也最大的砖瓦房。
显得特别有本事,威风凛凛。
“如果我去城里,也可以变成那样的人?”
秦富贵不禁遐想。即使身上的破棉被还散发着一股霉味,也止不住他的思绪飘远。
“即使不行,只要能够去县城里面哎......”
翻个身,想着老孙叔所说的繁华县城,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
“时候不早了,必须要睡了。”
想了许久,眼中的兴奋之色渐去,秦富贵转头望了一眼木窗外半边月亮洒下的皎洁月光,
“明天还要早起和父亲一起去山上拖干柴,不早点睡可不行。”
嘴里嘟囔着,将淡黄色的棉被一拉,渐渐陷入了梦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