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就给翻了个底朝天,就知道住户不多,能有什么好马?别说好马,便算是些能跑起来的拉磨子的老马,还尚得需要寻些时候,所以得寻个大的县城才行。
凫趋庙距离金陵大约二三十里,路途不远不近,距离刚好。颜慕白估量着自己这幅身子,就算桎梏病离,但毕竟正值盛年,当不至跟昨夜风雨下,倍受打击的落叶般,就这样了了残生。
脚下未停,心中却有些七上八下。想着分别之际,那一老一少一见如故,险些齐齐跪拜结为兄弟的诡异场景,不由地对远在三煞深坞受苦的离师妹和谈北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歉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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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醉柳,花粉袭人,正是宜春宜行好时节。
颜慕白找了家驿站,传了封加急书信到静一园。他估算着时间,大约等那秀才二人一路扯皮过去之后,蒋大夫也正好赶了过去。蒋玉春虽然顽固,但到底比那二人更加靠谱的多。
从驿站出来靠着墙根蹲了不一会,果然如他所料,黑压压围上来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叫化,他也不废话,直接逮住一个,塞了锭沉甸甸的银子过去,请他帮忙打听这城中是否有人见过一对怨偶带着一个年轻小姑娘经过。那几个小叫化个个嵌了一双算盘上扒拉下来的墨玉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笑眯眯问他是不是想‘采花’。
颜慕白早上刚吃的几个馒头还没怎么消化完,一股气一抽,顿时卡在了喉管子那,上不去下不来。
从无忧岛上岸之后,他也算天南地北游过一遭江湖,虽然没正经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一些三教九流也算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若想让这些人给你把事情办的漂亮,尤其是寻人的事情,那必然得让人家印象深刻。
银子是必须得给的,可有时候江湖人多听少思,自诩侠肝义胆,交情若是到了,别说是寻人,便是让他们陪着你揭竿而起冲进皇宫杀皇帝,也是不无可能的。
况且颜慕白也并非让对方跟着自己杀皇帝,这些人也就是日复一日蹲在墙根蹲久了,想找几个戏本子传些闲话,抚慰自己无聊透顶的小心脏而已。
想到这,颜慕白眼睑一垂,对着黑压压一片乌鸦似的小叫化道:“不瞒众位江湖朋友。”他抖动一下眼睫毛,知道自己起了一个很好的开头。
本来嘛,这些小叫化上无父母,下无儿女,又终日做的是从别人手中收受嗟来之食的活计,纵然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想来也不会真的有哪个不长眼的江湖侠客将他们叫做‘朋友’,颜慕白这一句称呼,瞬间将对方整个群体推上了一个很高的高度,那些小叫化一屁股坐到了云端,俯视天下,自然有些轻飘飘的同化。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净的汗巾,抹了抹眼角并没有的泪水,学着那姓贺的老头的鬼样子说起了戏本子。
那对黑衣怨偶本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江湖世家的两位男女当家,那姑娘自然是他们的独生女儿。那姑娘小时候因为身子不好,被送到了太原一处执剑门户学功夫,而自己也天降甘霖般破天荒地到了那,有幸当了个打杂的小厮伙计。两人一来二去便互相有了情愫,可对方家境太高,那对怨偶本就婚姻不幸,自然不想让爱女跟了自己这样一个穷小子,于是便派了多位家中下人前去接人,人自然是没接回来!
两人复又经历了重重考验,依然雷打不动雨拆不散,那对夫妇一看两人感情越来越深,只好屈尊亲自到了太原地界,将他心爱的女子捉了回去。可怜他二人一片深情,却不得不被棒打鸳鸯拆银河,如今他们牛郎织女天各一方,他又被告知得了绝症,已然药石无用。
因为担心自己身体撑不过这个暑夏,于是咬紧牙关硬是一步步挪到了金陵城,打算趁着自己死之前再见爱人一面,了此心愿,他也好安心回乡等死。
只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当街询问人家住在何处,一时投告无门,这才想到了这么个办法。
小叫化们听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抖动眼帘一愣一愣的,待他话毕,个个捶胸顿足,义愤填膺地表示定要为他寻回心爱的姑娘,不让他终身遗憾。
先头拿了他银两那位小叫化,还颇为不好意思,又将已经摸的脏兮兮的二两银子塞回他手中道:“少侠如今得了不治之症,正是需要花银两看大夫的时候,这银子你自个留着吧!我们这就为你寻人去!”说完还一顿指天应誓,浩气凛然,轰轰烈烈誓要与那对怨偶决个生死之态。
颜慕白看看手中又被塞回的银子,挑着眼睛定了一大会儿,正在思索是不是自己编瞎话编的有些太过火,一抬头看到那群黑呼呼的小叫化,裂开小嘴笑了几个来回,居然屁颠屁颠招蜂引蝶地呼啸着帮他打听去了。
过不多时,小叫化们果然又回到了墙根低下,也不知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颜慕白起身离去时脸色比刚到金陵时,却是好看了不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