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跪在地上,北风呼啸,擦着她的身体,这些如洪水巨灾的记忆逆流而上,她抱着自己,昔日温柔将她湮没,让她忽然就懂了这世界上曾有一个最好的男人如此不计付出不求回报的珍爱过她。
那个时候,她想,自己真傻,在他如此不顾一切的爱她的时候,她竟然无动于衷,于是硬生生不小心将幸福给弄丢了去。
“唐依心,我真羡慕你。”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失神,他忽然出声,岔开话题,将她从愧疚的边缘拉了回来。
“啊?羡慕我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羡慕你有我这么好的一个人爱你啊。”
季小姐唇角抽了抽,“……不要脸。”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她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峰回路转,愁肠百结。
她想,她是他的劫。
逃不开、避不掉的劫。
“我以后……”她顿了顿,把话说下去,不是安慰他,而是发自肺腑的:“会尝试着去爱你。”
连爱他都需要尝试着,可想而知,他对她的感情是无望到了一种怎样悲凉的地步。
“别说这些了。”他看起来像是并不在意她说的话,拉着她在餐桌前坐下,“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她不听他话,固执的继续说:“钟守衡,我有话要对你说。”
“……”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但我必须说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好受些。”
他低着头,径自搅拌着杯中的豆浆,不说话。
季子期的视线却坚定的落在了他的身上,难得调动一次全身的勇气,她必须趁着这个时候说出来。
否则,有些勇气,一旦错过,便是永不再来的。
“你知道的,我之前爱过别人,死心塌地。”
“知道啊。”他笑一笑,那笑容让她看了只觉与世无争:“钟凌锐嘛。”
她告诉他,“爱你的大有人在,比我的好的女孩子大有人在,值得你去珍惜去在乎的,同样是大有人在,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权。”
“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次出席一个会议,然后认识了一个朋友,她曾告诉过我,自己也曾在爱她丈夫之前爱过另外一个男人,可她最终放下了,并未因年少时的一段感情而耿耿于怀。”
“你看,这样的人多好,安于幸福,才会过的开心,不会庸人自扰。我也想过,跟她一样,忘记过去的一切,做个安于现状的人,可是后来,我却忽然发现,我做不到的……”
“对于钟凌锐,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已经没有年少时炽烈疯狂的爱,可是不爱,并不能代表就彻底忘记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不了的伤,但是却永远都没有能够轻易褪去的疤痕……”
“这些话,我很久之前就想告诉你,虽然我心里清楚,你并不想听到我在你面前说自己对另外一个男人忘不掉,可我必须说出来,不然这件事早晚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结。”
“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说是你这样的情|人,我不爱好可惜。其实我心里是承认你这句话的……我们在一起,无论如何,吃亏的都是你。”
是的,无论如何,只要是他们在一起,吃亏的永远都不会是她。
调动了全身的力气与勇气,季子期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完,声音静静的。
呵,是啊,他这样的情|人,她不爱,真的好可惜。
一时间,客厅内的气氛安静到了一种不能再安静的地步,连时间都好似停止转动。
她过于平静的态度,让他在一瞬间明白,原来在爱情上的无能为力,是命运给他的最重的打击。
或许是他的过去过的实在太随性了,终于在今日,有了如此令他无可奈何之事。
终于,将一切话都赤|果|果的剖开坦白在了他面前,她仍然定睛凝望着他,目光中似有忧伤弥漫,“……钟守衡,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债。”
最难还的债,为情债。
钟守衡坐在她对面,听着她静静的讲完,眸色沉寂,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按理来讲,一个男人,在听到自己的女人说她忘不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是应该愤怒的。
即便镇静如他不暴跳如雷,那也应该给她用点冷暴力。
可他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