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你的配合。”话音刚落,车窗就升了起来,还没等我来得及腾出手来朝他挥一挥,那车子一溜烟就开得不见了。
我站在路边,眼前看似有些陌生的景象逐渐和记忆中一一对上了号——身后就是我家小区二号门,两边的树上光秃秃的,叶子都快掉完了,和我被带走那时差不多,小超市、饭馆、茶坊、理发店……一家家都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原来的位置,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多大变化。一辆出租车从我身边慢慢开过,我闭上眼睛使劲闻了闻,没错,这是真实世界的味道,与我近年来呆过的那些与世隔绝的地方,味道完全不同。我真的回来了!
街角那里原来有个小广场,摆了一座充气城堡,记得以前从早到晚,随时都有一群小孩在里面嬉戏打闹。我从远处望了望,心头一阵莫名慌乱,不会那么巧、老婆正带着我儿子正在那儿玩吧?但是走过去一看,大人小孩都没有,城堡也破破烂烂的,像是很久没人用了。
我定了定心神,转身往回走。一路上,不仅是那个充气城堡,很多店铺都关着门,街上显得特别冷清,比以前安静多了。确实,我仔细听了听,路上的汽车声明显少了很多,行人也没见几个,偶尔一两个急匆匆的路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二号门守门的还是当年那个胖保安,我朝他点点头,他根本就懒得搭理我,只是从岗亭里伸出根长杆子刷开了门。长杆子一头用透明胶带裹着门禁卡,他以前就爱这么干,随便什么人问都不问就给开门。他好像也比以前瘦多了。
小区里头比以前还要乱,路边停的车都落满了灰,像是很久没洗过。两边的绿化带里,种的全是各种蔬菜,还用竹竿隔成了一块一块的,原先那些花草一颗都不剩了。
天呐,难道真的已经实行“配给制”啦?那老婆儿子还有爸妈他们能吃饱不?也不知道这些菜哪一块是他们种的……我脑袋里乱纷纷的,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单元门,差点撞在门框上。
按下电梯,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发现电梯门边贴着一张告示:“本电梯开放时间:上午7点——9点,下午7点——10点。”下面还有行小字:“严禁破坏电梯 违者重处!”
连电梯都限时开放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妙,迈开步子“蹬蹬蹬”地就往楼上爬。我家在17楼,要放以前那难度绝对不亚于攀珠峰。幸好现在比以前瘦多了,又天天健着身,也没觉得有多累。
楼道里很多灯都坏了,墙壁上涂得乱七八糟的。我看到有一个地方喷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蓝雪之子!边上还画着一个举着火把的人,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画的那是自由女神。也罢,就当这是组织欢迎我归来吧。
爬到16楼时,我停下来歇口气,然后放慢速度踮起脚,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摸到家门口。门边的对联还是我走之前贴的,旧得都不成样了。
我放下提包,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强迫自己做了三遍深呼吸,才抬手敲门。没有动静。
我又加重力度,使劲敲了敲。
“谁?”里面有人在问,听声音像是我老婆。
“我”。
门内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谁?你是哪个?”有人躲在门后头颤声问,确实是我老婆。
“我,胖子。老婆,我回来了。”我压低声音,心口一阵砰砰乱跳。
门被猛地拉开,老婆直挺挺杵在门口,愣愣看着我。
起码安静了有5秒钟。“胖子,你怎么瘦啦?”她带着哭腔喃喃地说。
“我没事,我很好,我减肥呢,减掉了很多肉……你也瘦了,”我努力对她挤出一个笑容来,但估计那笑容很难看。
“你没事减什么肥啊,减得我都差点不认得你了!”她一下扑到我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不哭,老婆,不哭……”我紧紧抱着她,强忍住眼泪拍着她的后背,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他们站的地方有点暗,满头的白头发特别显眼。
“爸,妈”,我的喉咙就像是被卡住了,好半天才喊出来,眼泪再也憋不住,哗哗地往下掉。
“叫爸爸、叫爸爸”,我妈指着我,对我爸不停地说。我擦了擦眼,脑袋里“咯噔”一声,我妈不会老年痴呆了吧?!然后才看清,她是对我爸背上那个小东西说的,那小东西正歪着脖子,好奇地盯着我。
儿子!我松开老婆,冲上去一把从我爸背上抱过去,“儿子!”
他直溜溜地看着我,把手从嘴里取出来,轻轻喊了声,“大大”。然后像是被这个词逗乐了,又重复了一遍,“大大”。
那声音听上去,可真是无比美妙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