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没什么”,它说,“你们地球人以前也这么做过。我记得有一位铸剑师,他受命为国王铸剑,历时三个地球年都没有成功,试了很多办法都功亏一篑。国王越来越愤怒,威胁要杀掉他的妻子和他未出世的儿子,他惊恐不已,最后只得纵身跃入熔炉,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铸就了那把举世无双的宝剑。他的儿子出生后,为他报了仇。这故事很有名,你应该读过。”
“是的,我读过”,我喃喃自语,“我原以为这只是传说。”
“任何传说都有真实的成分”,它说,“越古老的传说真实成分越多。”
“最后一个问题。”我下定决心,“最后那幅壁画上,那个圆环是什么?”
它没有回答。
“它是什么?”我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它默默作答。
“不,你知道!”我提高声音。我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个答案。
“我不肯定”,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个圆环有可能像我一样,是另外一个追随者及创造者,那块墓碑上就是这么写的。”
“不。如果他是创造者,他不可能亲手毁掉自己创造的一切,不可能亲眼看着那美丽的城市和他的子民被烧毁而无动于衷,甚至最后还留下了墓志铭。”我坚定地说,“那个圆环,它一定象征着其他含义!”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个圆环是……”它突然中断了。
“它是什么?”我提高声音。
“不!绝不是!”它狂乱地大喊。
我等着它继续,但是它没有再开口,而是不顾一切开始加速向前飞移,它移动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底下那片绿海只成了茫茫一片,唯见它飞速向前时拖下的长长阴影。我被它惊人的加速度紧紧挤压在墙壁上,一点都动弹不得。
底下茫茫的灰色迅疾向后掠过,就像狂风催动乌云掠过大地。它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围着这个星球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像是精疲力尽了,才终于放慢了速度,渐渐静止不动……
我们又回到了那座城市的遗址上方。采矿人还在不停地回填泥土,有一半城墙已经被掩盖了。那个正方体建筑,此时显得特别突兀。
“说吧。”我好不容易才吐出这两个字。
“有可能就是‘它’,就是‘真一’本身。”它缓慢、低沉地说,“只有它才有这力量,只有它才能够召唤三颗超新星同时爆发,彻底灭绝了这个文明。”
它终于亲口说出了我猜测的那个答案。“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他们把它彻底激怒了。在第一座城市里,他们用最好的‘身体’构建圣坛,就是那个正方体建筑,这让‘真一’很满意,它允许这个文明进化下去。但是他们忘乎所以逐渐懈怠,在后来出现的卫星城里,并没有给圣坛留下任何位置,他们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太珍贵了,有一座圣坛就足够了。而且,他们还找出办法繁衍后代,剥夺了原本只属于它的创造权……他们就是这样一步步地、完全地惹怒了它。”
“所以它就毁灭了一个文明,居然还留下了碑文?”
“是的。”它的声音越来越低,“‘真一’留下碑文,刻在最后一个人的身体之上,昭示并警醒后来者。那块墓碑,其实就是那个文明中死去的最后一人,墓碑里那些流动的黑色,就是那个人延绵不绝的怨念。他生前描绘了那些壁画,以此纪念一个文明的诞生与灭亡,然后他终被赐死,与他的同类常伴。那城墙之间厚厚的一层灰,就是他们所有生命唯一的残存……”
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底下那个正方体建筑,正在一点一点地、被采矿人运来的泥土覆没。
“这就是你信奉的神。”我安静地说。我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时我怎么都无法理解,现在,在这座城市的遗址之上,我终于明白了。
“没想到是这样”,它的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没想到它是这么残酷无情、暴虐不仁。你现在才越来越接近真实的它了。”我说。
“你是对的”,它说,“在白星上的最后一刻,你阻止我叫‘停’。你是对的,如果我当时叫‘停’,那白星就会变成另一个墓地,就像这个文明一样。而我,也永不可能再无限接近它,永不可能……”
“祝贺你,你终于说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