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当时是一个人,周围没看见任何护卫,再加上戴了帽子,我起初也没认出来是他。
直到盖尔说了句:
“喂,汝看前面那个大个子,不是汝的领主吗?”
“......真的假的?”
盖尔所说的那位“大个子”刚从一个小摊商贩那里接过一袋水果,此时正缓步走着。
从那个小摊商贩的表情上看,倒也没几分恭敬。
周围的人也没有明显受到血统压制的迹象,都在很正常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吾是不会弄错的。”
盖尔还是一口咬定。
于是,我快步赶上去,在来到“大个子”身边时,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哦,这不是侦探先生吗?”
可不知为何被他发现了。
眼前之人第一眼看上去和领主完全不沾边,不过在使用了盖尔的双倍观察力后,我才注意到他的眉毛和胡子那些都是假的。
“......向您致敬,领主大人。”
“不愧是侦探,已经察觉到了吗......这里人太多了,还请不要说穿。”
领主露出笑容,粘在下巴上的假胡子微微抖动着。
“是。”
“非常感谢。”
领主开始继续向前走,我跟在他旁边。
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呢。
我还以为,如果是贵族的话,应该会很难交涉的。
“我刚来符尔沃斯没多久,很多关于符尔沃斯的情况都是通过档案了解到的,亲眼获悉的却很少,所以我才会像你所见到的这样,时不时隐藏身份到处逛逛——我想这么做或许会对我管理符尔沃斯有所帮助。”
“您的做法令我敬佩。”
我并不是在一昧奉承。
“当然,为了更好地隐藏身份,我抑制了我的血统压制——想必你也早就注意到了吧?原谅我说了句废话,呵呵......”
“啊,是......”
注意肯定是注意到了,只不过靠的是观察而不是感受。
除皇帝陛下外,所有贵族的血统压制能力都是可控的,但主动抑制血统压制去接**民的领主,倒也少见。
真是个不错的人啊。
“你呢?侦探先生,案件办的怎么样了?”
“劳您费心......”
唔......被领主这样身份的人一问,我有些不太淡定。
“姑且,进展还是很大的。”
“有进展的话,那就太好了。”
我的回答如此模糊不清,领主却还是表示了赞许。
“我很重视此案,不止因为这是我上任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事件,更是因为这涉及到一个符尔沃斯的生命,还请尽力而为。”
“我会尽我所能。”
既然这样的话,你倒是多派些人来帮我呀,领主大人......
“侦探先生,可以说一下你的看法吗?”
“看法?”
“嗯,看法。”
不打算解释一下就抛出这么不清晰的问题么......
“嗯......我认为,有人死了......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所以说......我得去找到凶手,否则,唔......死者将无法安心......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我结结巴巴地一边构思一边说着,对于自己说了什么则是毫无自觉。
我到底想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我不清楚,说不定,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情感。
“这样啊......”
领主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接下来的时间,与案件相关的讨论,领主和我断断续续地聊了不少,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我继续跟着领主,看着他和商贩们说说笑笑,时不时向他们买点什么,一副很融洽的画面。
十几分钟后,我们走出了集市,旁边的行人也渐渐变少。
“侦探先生。”
“......啊,是。”
领主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把发愣的我唤回了现实。
“嗯......我知道这么说可能非常失礼,而且很大几率是我个人的误判,但我还是想说一下......”
话虽如此,领主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的迟疑。
“总觉得......侦探先生对待这个案件时,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我不希望......啊,大概是我的错觉,不好意思。”
......诶?
我突然产生了偷东西被发现时的心虚感。
“不不......感谢您的指正......”
实际上,我是在感谢领主能够把话说得这么含蓄。
......
夜晚,我躺在床上。
领主的话不断在耳边响起。
事不关己呢......
上次费里诺德想向我表达的,多半也是这个意思吧。
完全正确。
事不关己......我确实总是以这样的态度去办案呢。
但是......没办法的啊。
我不认识席慕尔,她的死,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对于她的死亡,我实在是难以有什么悲伤之类的情感出现。
那些声音化作烟花般的轰鸣。
见过壮烈的烟花后,还想要再去体会烛火的凄美,怎样都是做不到的吧?
恍惚之中,我听见有人在说:
“是啊,这次,有人死了哦,侦探先生......”
恍惚之中,我在自言自语:
“是啊,这次,不就是一个无关的人死了嘛,对吧?孤老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