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上车,拿过伊敏搁自己腿上的书包,皱下眉:"这么重,真是个好学生。"顺手扔到后座上。他发动车子,"不问我们去哪儿吗?"
伊敏懒懒靠在椅背上:"问不问好像没多大分别,反正已经上了车。"
"你倒是很能随遇而安,我喜欢你这样不跟自己纠结的性格。"
"谢谢你的赏识。"
"昨天见了乐清、乐平,他们很不开心,都不希望换老师。"
"会过去的,我是他们的不开心。如果要去加拿大念书,那孙姐的安排是对的,打好英语基础去那边适应起来会快很多。"车开了一会儿,伊敏渐渐觉得车内暖气热度上来,她解开羽绒服,取下围巾。
苏哲摇头:"小孩子才不管什么样的安排算理智,他们只知道生活的变化一个接一个,让他们只能被动接受。"h
"恐怕不光小孩,每个人都得无能为力接受某些事。"
"你是现在的你吧,"苏哲笑了,"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倔强的孩子。可是放心,我现在强加给你的,你日后会感谢我。"
伊敏被这样自恋的口气生生给逗乐了:"谢谢你照亮了我灰白暗淡的生活,如果没有你,我想象得到,我的未来必定就是个古板的老处女,没朋友没恋人没人生乐趣。"
"那倒不会,伊敏,你有幽默感,这一点足够保证你未来的生活不会乏味,不会没有乐趣,可是你大概很难体验到激情。"
激情是伊敏感到陌生且抗拒的一个字眼,她不知道她的父母各自不惧流言不理会旁人议论,坚决拆散家庭然后重组的举动算不算受激情驱使。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平时处事为人理智,然而一惹上激情,大概理智就只能让位了。
"我不认为那会是我人生的一个很大损失。"
"只有真正体验过,才有资格这话。"苏哲注视着前方,稳稳把握着方向盘。
"我实在是不懂了,苏先生,就算我的人生残缺无趣吧,关你什么事,需要你这么肉身布施来关怀我?"
"我早了,我就是喜欢你的有趣,让我重新有了追求的冲动。"
"你的趣味很特别。"伊敏干巴巴地评论,不再开口。
苏哲也不话,只将车上音响开大一点,恩雅似梦似幻的歌声流淌出来。车子顺着公路驶向前方,慢慢周围越来越黑,大灯将前面照出一圈光明,更衬得稍远是不可知的道路。伊敏倒觉得平静了,不知道是因为歌声下的这种寂静还是突然对自己所有坚持的不确定。
她在大部分时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准备去做的又是什么。和叔叔谈过话后,她基本重新确定了选择,此时书包里放的就有计算机教程和英语托福考试辅导教材。然而面对完全不明的方向和身边这个一再扰乱自己心境的男人,自我置疑让她年轻的心首次有了一点疲惫。
苏哲侧头看她,那张秀丽的面孔带点迷惘,眼神飘向远方,不同于平时的镇定自持,他的心有点些微的牵动。他一向对自己诚实,决定要做什么也从来不悔,这会儿却有点不确定,打破这个女孩子的平静是否能算明智之举。
捷达车的避震并不好,车子似乎离开了公路,越来越颠簸。苏哲停下车,走过来给伊敏拉开车门。她下车,寒冷的风呼啸着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冷战。她裹紧自己的衣服,环顾四周,发现此时车停在一个湖边,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土路,放眼看向前方,暗沉沉湖水轻轻拍击着岸边,半人高枯干的芦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天空中有几点繁星,明亮得不可思议。
"这是哪里?"
"郊区的一个湿地保护区,其他季节会有很多人来观鸟。"
"干吗带我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