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敏一声不响翻身下床快速穿上衣服,冲进洗手间。他也起来穿衣,把窗子推开一点,清晨清新而略带凉意的空气涌了进来。他坐到窗前的椅子上,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点上。他一向并没什么烟瘾,这会儿百无聊赖,连抽了两支烟,伊敏才从洗手间出来,也不看他,拎起背包就有拔腿走人的架势。他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送你回学校吧,现在还早,恐怕公汽都没开班。"他也不等她反对,拎起外套从她身边走过去开了门。
两人下楼,苏哲结账,她还是一声不响跟他走出酒店上了车。
这么沉默,苏哲一边开车,一边想,自己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我很抱歉,虽然我也有点喝多了,不过这不是理由。我希望我能补偿你。"
一直看着车窗外的伊敏总算回过神来,突然:"请停车。"
苏哲想,好吧,肯停车谈就不至于爆发得太狠,他将车驶到路边停下。
她并不看他,指下路边一家药房:"有一件事,是你可以帮我做的。听有一种药,好像能事后避孕,真是一项伟大慈悲的发明,麻烦你进去帮我买一盒,再加一瓶水,谢谢。"
苏哲盯着她,她面带红晕,但神情平静,并不回避他的注视。苏哲一声不响下车走进了药房,少顷,他拿着药出来,开后备箱,取出一瓶矿泉水一齐递给伊敏。她打开药盒,细看明书,然后取出一片药,和水服下,剩下的药放进背包内,这才转向苏哲,微微一笑:"请送我到学校门口,谢谢。"
苏哲彻底被吓了一跳,他发动汽车,很快开到师大门口,伊敏一手放在车门上,踌躇一下,回头看着他,态度非常诚恳地:"我们忘了这件事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昨天其实是我借酒装疯酒后无德,很抱歉。补偿什么的,呃,有点好笑,我大概也补偿不了你什么,所以"她用耸下肩代替剩下不好出口的话,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盯着她大步流星走进学校大门,苏哲禁不住想扬声大笑,他头次觉得自己荒唐,摇摇头,他决定像她建议的那样忘记这件事。
伊敏进了宿舍,看看时间,不过刚六点,她轻手轻脚走进寝室,里面很安静,室友基本上都在享受周末的懒觉,她爬上自己的铺位,也不脱衣服,拉过被子蒙上头,这才在心里呻吟了一声。
居然和一个只见过几面,在昨晚以前都没正眼看过自己的男人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事。她只有牢牢捂住嘴才能把对自己的惊叹和质问堵回心里。
师大在本地向来以美女如云和恋爱风盛行闻名,每到周末,停在校外接女生的好车多得让人瞠目,同寝室也有女生早早有了男友和性体验,在熄灯以后的卧谈会上,会有非常劲爆的话题。不过伊敏一向不可救药地和人保持距离,从不参与意见,问到她头上,她没看法或者经验可以贡献,室友们私下议论,觉得她就是天生冷漠。
不是没人追求过她,她高挑而纤瘦,面容秀丽,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在师大虽然不显出众,但在女少男多的数学系还是引人注目的。可是她从小到大回避和人亲密,每当一个人热情靠近,她就会不由自主地退缩,从来都是有礼而冷淡,读到大三,已经没有男生敢再来壮着胆子为她打开水了。
有时她也不禁怀疑,莫非自己就是永远无法和人亲密。
然而昨夜推翻了她的一向认知,她那样主动地渴求着一个拥抱,和一个基本陌生的男人那样的身体交缠她再次强压下一个惊叹,她或许是喝多了,可并没醉到记不清细节。好吧,她对自己,起码这一夜证明了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正常的。
生活好像一向偏离了她预先的设定,正在航向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她从来没计划过给自己的二十岁生日来这么一份迟到的礼物。前天生日,她只隐隐期待过父母打来电话,到晚上没接到,也没多大失望。就为这个原因会对一个陌生男人投怀送抱吗?她老实承认,这个理由确实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