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苦难少年（一）

    躺在床上的尕成始终无法入睡。

    读书，这个令他向往又恐惧的字眼，在脑海里反复出现，有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好学生，得过不少三好学生奖状，但一切都从父死母改嫁以后发生了改变。

    在他十岁那年，一个深秋的晚上，尕成父亲又喝醉了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谁知脚下一滑，就一头栽倒在路边的臭水沟里自己无法站立。

    已是深夜，无人路过，一夜无人相救，就被臭水沟的水呛死了。

    两年以后尕成随着妈妈改嫁到现在这个后爸家里。

    “尕成，你那个后爸对你好吗？”

    “能好吗？看看他穿的，还有身上的伤，肯定不好，哎，可怜啊！”

    “就是啊，听说过娘后爹也后的，就没听说过爹后亲娘还后的。”

    “那彩莲在咱们村的时候，不是挺贤惠吗？怎么这一改嫁，就成了个后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了呢。”

    “肯定是那男人的枕头风吹的，吹歪了采莲的心思，哈哈哈。”

    每当他去奶奶家时，以前邻居都这样问他议论他。

    于是他很少再去奶奶家。

    他也不愿回妈妈家，他受不了每当他端着碗吃饭时，继父那恶狠狠的眼神，还有自己身上明明有伤母亲假装看不见的冷漠。

    他知道，那里是母亲的家，不是他的家。

    他的心思越来越重，性格也越来越暴戾起来。

    一天中午放学，他在厨房吃饭，继父又跑来偷偷拧他屁股上的肉，实在疼得受不了，他猛地转身，双手奋力推向继父的腹部，将他狠狠地推了个狗朝天，然后拿起自己的书包跑了出去。

    跑到马路上的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开心的大笑着，那么地畅快淋漓，把几年来所有的怨气、不满、还有那小心翼翼和胆怯，都通通笑了出去，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通畅轻松起来。

    他也无心思去上学，在集市上溜达到放学以后，就去了奶奶家，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逃学。

    第二早上，他悄悄地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深怕一抬头老师看见他，就问他为什么昨天不上学，还好，老师一直没有问他，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老师根本就没有发现我逃学，要不，灭绝师太是绝不会放过我的。”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上扬。

    “赵子成，你给我站起来。”

    没等他笑完，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你不好好听课，在那里傻笑什么？不要以为你一直低着头，我就不知道你逃学的事，说，昨天为什么没有上学？”

    吓的他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唯唯诺诺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我去逛集市了。”

    “哈哈哈。”

    同学们一阵哄笑。

    老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去逛集市？你还有理了？明天把你的家长请来。”

    请家长？他能请谁呢？

    请妈妈，刚推完继父，也不知摔得重不重，不管重不重，现在的妈妈也是他不容易请来的。

    以前学校开家长会，别的爸妈都争着抢着给孩子开家长会，全班只有自己最怕开请家长会了。

    爸爸活着的时候经常喝酒，清醒的时间很少，妈妈为了和爸爸赌气，嘴里骂骂咧咧的，也不愿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但最后还是去了，总算没有缺席过。

    后来爸爸死了，妈妈跟了继父以后，就慢慢的不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了，尤其是生了小弟弟以后，再也没有参加过。

    再说，现在这个时候他还哪敢再回那个家。

    请奶奶，奶奶耳朵都聋了，说话时连比带划才能听得懂，走路都佝偻着背，能请吗？

    他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沉默不语。

    “赵子成，你哑巴了吗？怎么半天不说话？”

    尖利的声音又响起，吓了他一跳，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连忙答应道：“嗯嗯。”

    又传来一阵同学们的笑声。

    老师怕耽误上课，就没有再说什么，让他坐下了。

    放学后，他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怎么了，是不是你那个继父又打你了？”

    好朋友尕斌窜上来抱着他的肩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