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水符隔绝了河水的冰冷汹涌,却隔绝不掉犹如实质的包裹感。
时晏从没想过封禁妖魔后身体会陷入这种疲惫又无力的状态。
这也就是头一次实验,周围还没什么其他有威胁的东西。
若是同时面对几个妖魔,这么一搞岂不是要把自己小命都玩没。
除了眼睛和大脑能动弹,时晏此刻就连一个指头尖尖都动不了一点。
乌云在感受到胖头鱼的妖气突然开始变少,最后,居然连一丝残存都没有留下。
哪怕是当场碎了一个妖魔的妖丹,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点气息或妖力在原地,也许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消散,但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拔除的一干二净。
河面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晏入河之前快速给乌云穿过音,“没感受到我有危险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要下来。”
吞天能聚云雨,但到底不是水生妖魔。
这胖头鱼妖时晏不觉得有特别厉害,所以想一个人对付。
而且,他从未施展过封禁妖魔的术法,怕这术法无差别攻击,若是乌云离得太近被影响到就不好了。
时晏只是脱力,并不是陷入危机,因此情绪波动没那么大,乌云就什么都感受不到。
即便如此,这河水从汹涌归于寂静的时间也太短了些,短到乌云有点不放心时晏。
“阿晏?”
乌云试探着通过妖仆与御妖师之间的羁绊去呼唤时晏,对方没有回应。
非是时晏不想,实在是他现在累得慌,累的只想躺在这河底沉沉地睡上一觉。
但这要真睡了待会说不定就要溺水了。
避水符的时效还没幻化符长哩。
乌云身后,三个黄柏乡的庄稼汉还战战兢兢地跪趴在那。
他们看不见乌云,但怕就这么离去,会被河神大人找上门来。
到时候可就不是新娘不新娘的问题了,惹怒了河神说不定整个黄柏乡都要完蛋。
时晏在河底缓了足足一刻钟才恢复了点力气,给自己多贴了一张轻身符后便开始往上游。
这一刻钟内他想了许多,心情复杂又混乱,上岸时,难免就带了点情绪在面上。
冷漠而无温,少了点作为少年时晏的温和,反而多了一丝无情的......神性?
乌云不信神明,但这一刻他觉得时晏离他好远。
明明他是时晏的妖仆,却怎么都觉得想要待在对方身边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这中间仿佛隔着万千山海,让他有些畏惧靠近。
时晏神色恹恹地解了乌云身上的遮天咒并横了他一眼,“跟棍子一样杵在那干嘛呢?没看我站都快站不稳了吗,快快快扶我一把!”
乌云怔了怔,抬手迎向时晏。
啊......神不见了,眼前的分明还是那个少年御妖师。
时晏靠着乌云,总算舒了一口长气。
要了命了,就算贴了轻身符,方才河底游上岸也把他积攒的那一点点力气给用空了。
这封禁之术果然是有点不对劲在里面的,他得找机会回去问问师父。
洞穴里的姐弟俩已经吓傻了,其他三个人虽说不至于直接瞎懵,但也都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时晏没有去看被胖头鱼妖伤了的人类,其实他不一定会死,也许努努力还能救活,但时晏不想救。
老张等了等,没等到什么动静,便大着胆子抬了抬头。
时晏正垂眸望他,那眼底的神色......叫老张心慌的不行。
“大、大人......求大人饶命。
我、我们也是不得已......我们也有苦衷啊大人!
那、那河神年年都要我们乡里的女娃。
就连外面都已经有传言,说我们乡克女娃,只要是出生在我们乡的女娃,都活不过成年......
再这么下去,就没有外乡的女娃娃愿意嫁过来了。
大人......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啊。”
老张越说越越觉得自己真的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只是迫不得已。
对,他只是迫不得已。
“阿爹!”
一直缩在洞里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的玥儿听到这终于忍不住钻出来跪在了老张身边,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泪水涟涟,眼中满是愧色,“阿爹,是我们的错,是女儿的错。
阿爹......我们做错了就要认啊。
是我们不顾别人的死活,是我们险些害了人命啊......”
老张包括其余跪在地上的两人闻言心里俱是一沉。
他们一直在给自己洗脑,一直告诉自己,他们是迫不得已,没办法才会从外面买人回来,没办法才会扣下无辜的路人。
可终究谁也不想自己身上背负人命,这太沉重、太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时晏懒得当什么圣父传教士,也没指望能教化这种明知自己错了还要找借口填补的懦夫。
“你们做什么与我无关,但是人做事......能得到福报还是恶报,端看做了什么。”
时晏扶着乌云的手臂走向玥儿,用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愿你往后都如今日一般,明辨是非,坚守本心。”
说完,时晏就示意乌云带他走。
这身体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再不找个地方休息他肯定要噶了。
临走前时晏还不忘让乌云把他那两个替身娃娃给收回来,祝巫全程像个隐身猫猫一样跟在乌云脚边,临了回头冲老张嗷了一声。
它讨厌这个人类,说不上为什么。
老张被祝巫的声音吓了一跳,明明是只看起来软乎乎的......狸猫?怎么叫声跟野兽一样,如此吓人。
离开黄柏乡一段距离后,时晏直接取出了飞舟。
爬是爬不上去了,只能让乌云带着他上去。
乌云一手捞时晏一手捞祝巫,一跃上了飞舟。
时晏踉跄着扑向自己房间柔软的床铺,整个人栽倒在里面,缓了足足一刻钟,这才慢慢挪动手指在怀里艰难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他和千钧的通讯玉牌。
他也懒得说话,只是一手捏着玉牌,一手曲起食指,用指尖在玉牌上叩了叩。
同一时间,千钧正躺在之前时晏很喜欢的一个躺椅上,手中握着玉牌,神色晦暗不明。
掌心的玉牌轻轻震了两下,就像有人调皮地敲了敲,千钧眼神晃了晃,脸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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