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没吭声,也没动。
就是不想还的样子。
时晏没法子,从头上薅下来两根头发,“想要自己编去,那手绳是我的,你自己揣着自己的头发丝算怎么回事?”
千钧盯着时晏掌心里黑色的发丝,露出了自重逢后第一个笑。
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但时晏明显感觉得到对方几乎是一瞬间就开心了起来。
啧,堂堂一城城主,怎么这么好哄的。
千钧也不找绳子,直接又从自己头上薅下来几根头发,混着时晏的两根发丝,给他自己做了个手绳套在了手腕上。
银黑相间的手绳跟时晏手腕上银色手绳贴在一起,无端生出一种难言的暧昧。
不是......
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时晏想找点什么说说,可脑子就跟被乌云吃了似的,根本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见鬼,他又是真的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怎么跟失了智一样。
“阿晏,那琉璃心石,你带在身边就好,不要送给旁人,对你有好处。”
时晏下意识嗯了一声,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千钧在说什么,“啊?琉璃心石?对......我还想问你呢。
那石头你是一早就准备送我的么?可你也不知道我一定会来幽月城啊。
我进城那日就在布告栏上瞧见了妖斗会的最终彩头是琉璃心石。
若是我没来,这石头......”
“你没来,琉璃心石也不会落入旁人之手,它始终是你的。”
千钧拿出琉璃心石做彩头,也不过是为了引出点有旧怨的人。
不过这个就不必告诉时晏了,免得惹他担心。
“外面都说这琉璃心石是妖后心脏所化,是真的假的?”
时晏从乾坤袋内拿出琉璃心石,沉甸甸的宝石贴着手心,叫时晏总觉得下一秒这颗石头就会变成一颗真的心脏。
“传言不可尽信,这只是对阿晏有好处的宝石。”
他这么说,时晏便信了他。
有时候许多事情不能追究的太深,否则人与人......人与妖之间就没法相处了。
千钧始终不肯放开牵着时晏手腕的那只手,时晏只觉着这么站着手拉手有点傻,便拽过臭狐狸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椅子十分宽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到底是有个幻身在时晏身边待了几个月,千钧对时晏的喜好还是很清楚的。
而且这么多年了,这喜好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
方才被刻意忽视的尾巴此刻乖巧地围在时晏周围,像是个毛茸茸的外套。
手感是好的,就是这天还没入冬,怪热的。
时晏摸了摸怀里的大尾巴,之前强压下去的心疼还是发作了出来,“怎么就能到少了条尾巴的程度。
我当时病的很重么?”
其实千钧当时就算是不用妖力淬炼他的身体,时晏也觉得他不会被烧死或烧傻。
创世神还指着他封禁妖魔呢,怎么能让他烧成个傻子。
最多就是难熬点,恢复的稍微慢点。
“当时,我的幻......我感觉有股力量在你身体里横冲直撞,而且不停地汲取着你的生命力,让你变得虚弱。
我担心你挺不过去,迫不得已才用了妖力。”
一尾的妖力有限,淬炼一个人类的肉体对妖来说是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行为,时晏不太清楚这其中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千钧只是少了一条尾巴。
换作别的妖魔,恐怕真的就要妖力散尽了。
“若不是我病了,你是不是能在我身边多待几年。”
千钧点点头,“若非那次,我的幻身此刻当是陪着你一道来此寻我。”
时晏心道那可不一定。
若是美狐在怀,他不定会离家这么远,就算历练不能去别处么,这幽月城和朗月乡之间,可是隔着一个九州的距离呢。
“我看未必,你那幻身就挺好,比你强多了,至少日日能陪在我身侧,还心甘情愿做我的妖仆。
我若是得了他,想必都不会来此处。”
有些东西妖不戳穿,人不说破,但就是有什么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也许是身量上的变化,让时晏不再以一个孩童的视角去看千钧,心境和感觉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吧,心境是十年前就变了的,就是那会没来得及变太多就被迫终止了。
千钧微侧着身,他俩坐在一起时视线基本齐平。
明明眼前的少年郎还很青涩,可他身上属于“阿晏”的样子越来越多了。
他就知道,他总能等到他的阿晏回来。
至于是一万年还是两万年,他不在乎。
但幻身还是不能越过他去,正名还是需要的。
“阿晏,他是我的幻身,他就是我。”
时晏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刚刚谁一进来就搁那甩锅,说什么‘幻身有他自己的意志’,这会又成幻身就是你了?
城主大人好厉害,嘴皮子碰碰就能改因果的。”
千钧总是说不过时晏的,无论是他的“阿晏”,还是眼前的阿晏。
“我暂时无法长时间离开这里,阿晏若是在幽月城,便住到城主府来吧,我总是能护着你的。
若是要离开,遇上危险,记得用它唤我。
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你身边。”
千钧又轻轻摸了摸时晏手腕上的手绳,终于舍得撒手了。
时晏动了动差点要出汗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在怀中的尾巴上蹭了蹭。
千钧也由得他蹭,只是蹭着蹭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人,巡逻的妖卫上报,说有个吞天一直徘徊在府墙外,看起来像想要闯进来一样。
对方暂时还没动作,妖卫想请求您的指令,看是否要将那吞天先捉起来。”
时晏猛地站起身,又被千钧的尾巴给勾了回去。
跌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时晏扭头用力瞪他,“捉什么捉,那是乌云,是你大哥!”
“......!?”“。”
“你大哥”三个字掷地有声,时晏也忘了收敛音量,一时间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都相当沉默。
屋外的妖惊惧自己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恐怕要被灭口。
屋内的妖无奈又不知说些什么。
“寻人去请他进来,就说‘他小弟’请他进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