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并非死得毫无意义。
“我也是一样。
“这些年月家逐渐淡出江湖,尤其是被褚鸿振踢出群英盟之后,似乎很少有人还记得月家的家训了。
“但每一个月家人都记得。”
月予忆眼神坚定,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话:
“清风朗月,至死不懈。”
因此不会畏惧、不会后悔,只因早就抱定了念头,愿意以身换江湖太平。
油纸伞遮住透过树荫的阳光,即使如此,月予忆的双眸在阴影中依旧显得尤为明亮。
卞淮为之震颤,跪叩在月予忆面前:
“钧羽堂卞淮,感念月家救命之恩。”
再次起身的时候,卞淮已是满眼泪水。他嘶哑着声音发誓:
“我一定会为恩人报仇!”
月予忆扯起嘴角,轻声说:
“少堂主,此后还有要拜托你的事,如果月家能等来平反之日,你同样是月家的恩人。”
穆天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将心中滞着的浊气吐出。
即使满门只剩下一缕孤魂,也依旧坚持心中侠义。
这就是月家,这就是月予忆。
穆天野低声问:
“你刚才说知道了月前辈的死因,就是这个意思吗?”
月予忆摇头,声音颤抖:
“我爹不是被褚鸿振杀死的,他是自绝经脉而亡的。”
穆天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反问:
“你是说月前辈是自尽的?可你不是……没看到吗?”
他快速回忆着月家的废墟。
按照找到月予忆尸骨的方位,月予忆根本没来得及赶到前院。月宁明和秋水泓两位前辈如何死在了褚鸿振的手中,月予忆并未看到。
“因为我爹一定会这样做。”
月予忆哑声说:“我娘修炼了寰天诀,如果让群英盟众人见到她的尸骨,再加上褚鸿振的煽风点火,月家百口莫辩。所以,褚鸿振一定在一开始就抓住了我娘,以此威胁我爹。”
说到这儿,月予忆顿了顿,握紧了拳头。
穆天野站在月予忆身边,伸手搭在她肩头的位置,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达给她。
月予忆或许感知到了穆天野的安慰意味,继续说:
“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我娘为了不让自己曾是寰天渊教徒的身份暴露在武林面前,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向外逃。褚鸿振为了从我爹手中得到心法,也绝不会轻易要了我娘的命。”
穆天野明白月予忆的意思,这就是最矛盾的地方。
秋水泓绝不会自尽,褚鸿振也不会轻易杀了她。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就说得通了。”
穆天野正在迷惑的时候,却听到了月予忆这样的话。
他不解地问:
“什么说得通了?”
月予忆直直地看向穆天野,沉声说:
“褚鸿振和寰天渊这两方之间出现了矛盾,我娘死在了寰天渊某个教徒的手中,褚鸿振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当着武林众人的面烧了我娘的尸身,以证明月家并不无辜。再之后,就是对月家的屠戮。
“我爹万念俱灰下,一定要拼尽最后的力气告诉在场众人,褚鸿振才是勾结魔教的那个罪人,就算这话听起来荒谬至极,就算没有人肯相信。
“然后,我爹会告诉褚鸿振,命门心法已经被毁了,任谁都找不到,最后自绝经脉而亡,叫褚鸿振死了心。”
说完,月予忆仿佛已经用尽了全力。她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变得越发惨白,四周的温度再次低了下去。
穆天野被这样的结论惊得说不出话。
他跟不上月予忆思考的速度,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褚鸿振他,那…寰天渊不要心法了?褚鸿振也不要了?可这两边不是……等一下,你刚才说这两边有矛盾?等一下等一下我好好琢磨一下……”
穆天野磕磕巴巴说了半天都没说明白,急得把头发都揪得乱蓬蓬。
月予忆怆然地笑了,转头问卞淮:
“少堂主,你觉得对于褚鸿振来说,名声和性命,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