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童欣是怎么从你手里拿到孩子的?”
黎洛问道。
童宁听到,全身又是轻轻一抖,像是听到了极为恐怖的问题一样.....,眼里,闪过深深的惊慌....窠.
“那晚李璇病了,乔正宸没有来别墅,欣欣跑到门口来,说乔正宸有危险,让他们赶紧去找看,”童宁顿了顿,“她平时跟乔正宸来往多,保镖们自然相信她的话。后来她趁我不注意,直接将花花抢走了。她为了把我放倒——燔”
童宁抬手,掀开了自己的长发一侧。
脖颈上,有一个很恐怖狰狞的刀疤。
黎洛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努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同样都是女子,这个童宁,到底受了多少苦?这一刀,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刺的…..
乔司南双拳握紧,显然,也是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童宁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自己的头发,“没事了。这不是还活着的吗?总比死了好吧。”
如此豁达,却叫人更加内疚。
可童欣把花花送回了黎洛和乔司南身边。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这世界,兜兜转转,在最后的结局出现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三个人沉默了下来。
往事揭开,带来无限唏嘘,和某一些被刻意遗忘地伤痛。
静默良久,童宁忽的一笑,“你们别有压力啊。我对你们也没有什么要求,让我静一段时间,我自己会走。”
“我没有这个意思,”黎洛急忙解释。
“要不要,帮你把你母亲接出来?”
乔司南说的是喻琇,童家倒台以后,她就一直住在疗养院,精神很是不佳。
“不用,”童宁摇头,“不需要。”
被囚禁四年,她再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自己的母亲以前逼迫自己找乔司南要这个那个,甚至还拿捏乔司南,要逼婚。
就算没有乔家,她也不想回到那个永远只有利益的家里去。
如此,甚好。
就让喻琇以为自己永远死了。
她起身,深吸一口气,像是获得新生一样,“帮我老阿妈接来就好。以前在童家,她最疼我,以为我死了,她老人家可是伤心了足足四年。看到司南就跟看到仇人一样,把她接来,我好好孝顺她一下,顺便,解释清楚这个误会也好。”
乔司南应了下来,没有犹豫。
童宁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司南,你被种病毒这件事,查清楚是谁做的了吗?”
“乔正宸。”
童宁的手倏然收紧,握住自己的衣摆。
半晌,才松开。
心中的怨念,也在这个时候被放开来。
乔正宸….
毁了她的幸福。
一切,不可再来。
四年,他们蹉跎了太多。
亦或者,乔司南对于她,本来就不是爱情。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柔的倾听者。
而她,刚好符合他的条件而已…..
“妈咪,吃饭。”
乔花花从楼上下来,一蹦一跳,左手拉着黎洛,右手拉着童宁,罕见地有礼貌,“阿姨,可以吃饭了。今天有花花爱吃的糖醋排骨哦!”
童宁和蔼一笑,顺着孩子的步伐,跟黎洛一起往餐厅门口走去。
剩下乔司南,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淡淡复杂。
世界上有些情….,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偿还了……
…..
餐桌上。
花花坐在自己的小餐椅上,拿着刀叉,脖子上系着白色的餐巾,俨然是个小小绅士的模样,叉准一块糖醋排骨,就要放进自己的嘴巴里。
这一次,却被乔司南摁住小手。
他当着大家的面,将花花从餐椅上抱了起来,面色难得严肃地,站在了童宁面前。
“花花,这一块排骨,给你的童宁姑姑吃。一辈子都要对姑姑好,知道了吗?”
花花眨了眨眼,不太适应从阿姨到姑姑的转变。
黎洛坐在一旁,手中的筷子,也是微微一顿。
而童宁,则已经红了眼圈。
乔司南的意思,她懂。
何必如此明显?她面容已毁,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童宁了。
就算是之前的童宁,她也未必争得过黎洛,不是么?
何必….
黎洛起身,放开自己手中的餐具,“司南,要不改日.....”
“谢谢花花,以后记得,要叫我姑姑,”童宁直接打断她的话,夹起那块排骨,放进嘴里。
明明酸甜的糖醋排骨,她吃了进去,却觉得苦。
从心里发出来的苦,才是真的很苦,很苦。
“童宁....”
黎洛说不出的愧疚,想要安抚童宁,可她却已经起身,朝楼上的客房奔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瘦弱得不成样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一家三口面前。
黎洛心口窒闷,“司南,你何必.....”
她对童宁的感觉,除了感激,却也有害怕。毕竟,那是乔司南喜欢的第一个女人。虽然已经毁了容,可…..
她真的害怕。
因为她童宁对自己有恩,对他们一家三口,都有天大的恩情在。
人间最是欠不起的,就是人情债。
拿钱都补不回来的,也是人情债。
“别无选择。”
乔司南轻叹,将她的肩头搂紧。
如果只能辜负,那就一路辜负到底。
他,再也失去不起了。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黎洛静默了良久,才问出这个一直盘桓在自己心口的问题。
“她以前有个小习惯,紧张的时候总是喜欢用指甲抠东西,我和叶婉去海边别墅的时候,看到了矮柜墙壁上的抓痕。肯定是她逃跑之前穿鞋的时候留下的。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唯一能找的,就是童家那个老阿妈。她是趁乔正宸分身照顾叶婉的时候,逃出来的。”
他说得再自然不过。
黎洛的心口,却又闷闷地一窒…..
那种不知道如何面对童宁的感觉,又狠狠袭来…..
东来苑里,难得地暗寂沉默了下来。
就连一向多话的乔花花,也异常识趣地不多说,只快速地把自己的饭吃完,然后上楼,抱着自己的孙悟空娃娃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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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总统套房内。
女总统坐在大班椅上,双足轻轻点住地面,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放松。
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你是说,乔司南找到了童宁?证明自己没有杀过人?”
中年保镖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阁下,是这样。童宁已经自己申请了专业的dna鉴定,证明她自己就是童宁本人。”
敲打着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又继续,有节奏的轻敲着。
云娅的手十分干净,除了那一枚泛着亚光的老金戒指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装饰物。
可这个女总统,哪怕是干净清爽的一身职业套装,也足够给底下的人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素手天下——政坛的人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她。
云娅半抬苍眸,只一个眼神,已经令对方弯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两扇米长的紫檀木
门缓缓合上。
半百的女人从椅子上虚虚一撑,轻松站起,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
手边鎏金矮柜上的红酒,醒得正正好。
素雅的手执起高脚杯,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然后叮地一声,轻轻碰在了面前的落地窗的玻璃上——
像是,在对窗外那一轮高悬的明月致敬。
“乔远山,”云娅勾唇,露出一抹浅笑,让人分不清那笑是真还是假,“你和司徒娟的儿子.....,居然不是泛泛之辈。这一辈,敬你。”
然后弯腰,又自己抓起酒瓶,倒了半杯红酒,再度仰头,吞下——
“这一杯.....,是我的再度宣战!”
……
隔壁套房内。
穿着大白褂的私人医生下蹲着,将顾云臣脚踝上的绷带拆了下来,仔细检查一遍之后,方下结论,“顾少,您脚踝没事了,可以走动了。”
顾云臣居高临下地看了对方一眼,“包回去。”
医生不解,“你已经完全可以走动了,我.....”
“听顾少的。”
一旁顾云臣的男助理适时出声,提醒着医生不要多问。
老医生连忙点头,按照原有的样子,将顾云臣“受伤”的脚踝包了回去,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叮嘱了几句不要落地,不要沾水之类的话才离开。
男助理叫曹营,跟着顾云臣十数年,很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助理只是弯腰,将一张烫金的请柬恭敬地递到了顾云臣面前。
“何事?”,顾云臣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打算。
“南家递来的帖子,说要给阁下和您,准备一场接风洗尘宴。”
曹营小心翼翼地开口,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云臣的脸色,发现他听到南家二字,并没有不悦,才微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顾云臣这才接过请柬,随意地翻了翻,然后往旁边的地毯上任意一丢,“南州长一片心意.....,阁下有回复了吗?”
“她意在参加。”
“那我们也参加,”顾云臣侧脸,唇弧勾起一抹浅莞,“不过.....”
修长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脚踝处,“我一个伤员,就不用太劳神,跟在阁下身后就好。你说呢?”
曹营点头,“明白。”
“下去吧。”
顾云臣挥了挥手,不等曹营帮自己旋过轮椅,已经自己转了过去。
这个房间的位置,刚好对着洛城的东山。
东山——
东山再起,紫气东来。
真是....好寓意。
谁都知道,山顶上住着洛城的老牌家族,南家。
顾云臣抬手,在自己耳边飞快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张开拇指和食指的方向——
对着东山顶,做出一个举枪的手势。
久久,没有收回。
曹营关上房门,慢慢从顾云臣房间里退了出来。
他是在欧洲留学的时候认识的顾云臣,两个人本是同学,后来成了如今的助理与boss的关系。
他无声地扫了一眼云娅的房门。
这对母子…..
真是奇怪。
说他们生疏,偏偏对对方都非常地有礼,无论是去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带一份礼物给对方。
说他们亲密,又偏偏….,看不到寻常人家的那种母子其乐融融的景象。
两母子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难道,这就是官宦家庭所谓的亲情么?
难怪顾云臣会这般落寞了。
曹营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做个普通人比较好。
,沉寂了下来。
整个洛城,只有南家和乔家,还有人在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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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宅。
乔司南从床上轻声坐起,看了一旁陷在光晕之中的黎洛,微微勾了勾唇,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睡梦中的黎洛嘤咛了一声,却下意识地抬手,扣住他的臂膀,“怎么了?”
“我上洗手间,你睡吧。”
“嗯….”,黎洛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臂膀,又睡了过去。
乔司南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轻轻塞回被子里,才拿过一旁的睡袍,扣在自己身上,脚步轻快地下楼,不发出一点声音。
乔飞等在楼梯口,“大少,南铮少爷说,想见你一面。”
“什么事?”
“说南家明日有个晚宴,请您和少奶奶一起去参加。”
“请南少爷过来,我们亲自详谈比较好。”
“是,”乔飞立刻照办,“大少,约南少在哪里碰面?”
“湖心亭。”
乔司南丢下这三个字,大步朝乔家的主宅走去。
自从上次被乔司南软禁之后,司徒娟还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儿子,就连花花,她也是不得见的。只有司徒菁一起陪着她住在乔家的主宅里,外人都道她命好,儿子如此有本事能重新夺回乔家。
可只有司徒娟自己知道,自己的儿子孙子,都怕是要失去了。
见到乔司南的那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是眼花,立刻丢掉自己手里的电视遥控板,迎了上去,“司南.....司南.....”
不过是唤了自己儿子两声,眼里已经开始有泪花渗出。
乔司南扫过她身上的单薄衣衫,目光,停顿在她不能动弹的那只手臂之上,“四年前那一枪,已经报仇了。”
依旧,是不肯叫她一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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