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山塘街。山塘街依河而成,两旁多商铺和住家,而这些房屋又多前门临街后门临河,甚至还有那楼骑街而过。河里画舫游艇往来不绝,也有沉沉的货船穿插而过,间或还有那些小贩摇着小船在河中卖米卖柴,卖些油盐酱醋点心小吃,真个热闹非凡。而这些房屋沿河都有石梯,此刻正有许多妇人在石梯上洗衣洗菜,街坊邻里隔空嬉笑着。
而那河对岸绿树成荫芳草依依,景色端的是优美无比,安小楼看着看着,竟是痴了。就在他这样陶醉之时,就听到河中一艘画舫里传来一阵阵古琴声,琴声宛如天籁,悦耳净心,让人听了心生一股淡淡的忧愁,却又不觉得惨淡,良久安小楼才回过神来,走到一间买茶的小铺子前,要了一碗茶,一边与那老板打听:“这是谁弹的琴啊?”
老板用一副打量天外来客的眼光上上下下把安小楼打量了个遍,最后一撇嘴道:“这你都不知道?这是咱苏州名伶,叙娴雅院的当家花魁谢如烟谢姑娘啊!”说完,他的眼神已是泛空,显然心思早已不在这买卖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安小楼叫了两声老板结帐他才回过神来,擦擦口水道:“真是美,美啊!”
安小楼心里暗笑这老板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热衷于追风逐月之事,不过心里却已对那谢如烟有了些许好奇,不知道是怎样一个人,能够奏出这般味道的琴音来。这条街道繁华无比,两旁店铺不少,河里画舫极多,安小楼知道,那些画舫里,多是些风尘女子,而身边的行人,则有许多是身穿长袍手持折扇头戴书生巾自命风流的才子,是了,正是这些风流才子最爱流连这些烟花之地。
付了茶钱,安小楼慢慢在山塘街上踱着步子,享受着江南水乡的温柔,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座临街的三层小楼,从二楼起横跨街道,连接了面对面的两座小楼,雕梁画栋堪称鬼斧神工,再抬眼看去,那招牌上赫然写着“叙娴雅院”四个烫金大字,牌匾上还搭着一块长而飘逸的红绫,在风中翩翩起舞,看来,这就是那花魁所在之处了。
“快快,谢姑娘要出对子了!”这门前十分的拥堵,围堵的竟都是些读书人,安小楼看的直摇头,这些孩子啊,拿着家里的钱,有些人没准还是靠老婆卖豆腐的钱来读书的,自己却在这里风流快活,不过说到底,大家都是男人嘛,可以谅解,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门槛,刷,两只手从门两旁伸出来齐齐拦住了他:“站住,这叙娴雅院也是你能进的吗?”却是两个看门龟公拦住了安小楼。
安小楼先是愕然,然后立刻就明白了,看看身旁进进出出的那些才子们,一个个穿的是绫罗绸缎,嘴里之乎者也,摇着小扇风度翩翩,就连他们身边的小厮跟班一个个都穿的人模狗样,而自己呢,身上穿的依旧是童老爹的粗布小袄,自然是不入这些奴才们的眼了,他哼了一声,心里这两个势利眼的龟公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并祝福他们下辈子还做龟公。安小楼悻悻转身离去,不过心里却更痒了,要说这安小楼前世今生都不曾涉足这种风月场所,但是今日不知为何,就好象那楼后的画舫内有一千只小手在召唤自己一样,不去不痛快。
“诶?”正当安小楼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惊讶声,“这不是安公子么?”
安小楼回头一看,却是唐尔正,这唐尔正留着两撇乌黑的小胡须,身穿长衫,仪表堂堂,看起来当真是俊逸绝尘,此刻他正微笑着看向安小楼,眼睛里有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哟,原来是唐先生!”安小楼一抱拳,嘿嘿笑道,“怎么,您也来……”
“安公子,难道你不是么?”唐尔正露出一副是男人你就懂的笑容来,啪的一声把原本展开的折扇合拢起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走,一起!”
“哟,这不是唐大爷么,快里边请!”原先阻拦安小楼的两个龟公一看到唐尔正,脸上立马堆满笑容,连声问好。唐尔正也不搭理他们,只是很热情的让安小楼先进去,这俩龟公一看,这位素日里经常光顾,出手阔绰的唐大爷居然对这个寒酸的穷小子如此客气,心里先是吃惊,后马上又对安小楼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两位爷,快里边请!”
安小楼路过两个龟公身边时,悄悄对他们勾了勾手指,两个人马上把脑袋凑到他跟前,一脸谄媚道:“您吩咐!”
“跟你们说啊,老是学狗叫,真的会长出尾巴的!”安小楼悄悄说道,言毕,朗声笑着大摇大摆进去了,丢下面面相觑的两个龟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无可奈何,他们是知道唐尔正身份的,那可是知府大老爷跟前的红人,而这个看似衣着寒酸的人却又似乎与他甚是熟悉,看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被骂成是狗眼看人低,却也是无可奈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