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姑娘,宇文小真你认不认识?”
依梨华马上抬起了头,脸上变色道:“我认识,怎么……”
马彦行叹了一声,又苦笑了笑,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他又说:
“姑娘,成虽在肃州没见过你,可是我知道,你曾救过我徒弟的命;而且为了陈宋,你的家……”
依梨华低下头,伤心地道:
“老前辈,你不要说这种话,这是我应该的。”
马彦行微微叹息了一声,目视着太阳婆徐徐道:
“这小子,我真不知道将来怎么办!这些债,他……”
他本来想说“他怎么还”,可是却又怕羞了依梨华,临时打住了。太阳婆不知道他言中含义,当时笑了笑,说道:
“唉!老哥哥,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你我用不着去操心。”
说着又微微一笑。南海一鸥不禁怔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慢慢地转着,心内暗道:
“莫非这老婆子也有意为她徒弟做好事么?这可就麻烦了!”
想着有意试探道:
“那位宇文姑娘为了陈宋,如今的下场,唉……”
太阳婆尚未说话,依梨华已忍不住插口道:“宇文小真……她怎么了?”
马彦行扫了她一眼,叹了一声道:
“她救陈宋的事,给她父亲发现了,差一点打死她,若非是老夫我及时救她,这孩子可……”
说着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依梨华紧张地扭着双手道:“现在她……她呢?”
马彦行心中一动,心说这孩子的心胸,可比那宇文小真宽多了,当时微微一笑道:
“姑娘请放心,她大概已安全地逃出甘肃了,现在可能已经到了中原了。”
依梨华喃喃道:
“这么说,陈大哥并没有和她在一起?”
马彦行摇头道:
“当然,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不过,以后可就难说了。”
依梨华眼圈红了,用力地咬着下唇,不发一语。马彦行看在眼中,心中更是有数,不禁暗暗为徒弟发愁。在他未见依梨华之前,他脑中一直是同情宇文小真的,他对小真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印象。那时他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依梨华,是谈不到有什么印象的。
可是,印象和观念并不是“根深蒂固”或“一成不变”的东西,它们在偶然情况之下,也许会变更或是从根本上推翻的。但不要为宇文姑娘委屈,事情还没有糟到那步田地。因为她所保留在马彦行脑中的印象,仍是那么的美好;只不过,这种美好的印象,又多加了另外一份而已。
马彦行开始打量着这个姑娘。
她的身材,似乎比宇文小真还要高一些,鼻子很高,嘴很小,皮肤白腻,小脸蛋儿红似熟透了的苹果,那双眸子,像海那么深,那么辽阔,那么无拘无束。在她顾盼时,如同浪花打在礁岩上一般,给人以无比的洒脱清逸之感。
马老头看到此,叹息了一声,暗忖:莫怪陈宋会为她着迷,这哈萨克姑娘,确实可称得上是女中翘楚,人见人爱。
只是,他马上回溯到那另一张可爱姣好的脸,那是宇文小真。他没有忘记,自己对那位姑娘,所许下的保证和诺言,那诺言在此时此刻想来,就未免有些“口不择言”了。
短暂的寂静,给厅内带来一种沉闷的气氛,可是这种气氛,立刻就被另一种声音所打破了。
门外传来马嘶声,有人在敲门,长毛陆渊皱了皱眉道:
“奇怪,这时候还会有人来?”
他说着话,转身出来了。太阳婆问马彦行道:
“老哥,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办呢?”
马彦行正自沉吟的当儿,就见长毛陆渊眉开眼笑地推门而入,他背后跟着一个身披骆驼毛衣的汉子,这汉子生着满脸络缌胡子,气喘吁吁,一双大环眼,朝屋内骨碌碌转着。
陆渊道:“还不见过二位老前辈及依姑娘!”
这汉子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声如破竹道:
“弟子勇太岁厉吼,参见二位前辈及大姑娘!”
马彦行等三人,不禁吓了一跳,太阳婆笑着对陆渊道:“这是谁呀?”
这时,马彦行也伸手道:“壮士不必客气,请坐!”
厉吼哈哈一笑,笔直地站立一边,看了陆渊一眼,红着脸道:“大哥!俺可以坐么?”
陆渊拍了一下他肩膀,含笑道:“兄弟别客气,坐吧,这里没有外人!”
勇太岁厉吼大马金刀似地坐了下来。陆渊这才笑向三人道:
“这是晚辈一个拜弟,为人甚是忠耿,他有好消息奉告!”
马彦行略觉惊异地看着厉吼道:“厉老弟,什么消息?”
勇太岁厉吼哈哈一笑,大声吼道:“老猴王和常明……”
陆渊插口道:“兄弟小声点儿!”
厉吼脸色一红,咽了一口唾沫,一只手抹了一下脸,嘻嘻一笑道:
“俺生就的大嗓门,老前辈请不要见怪。”
马彦行急于听下文,笑道:“老弟但说无妨!”
厉吼直眉竖眼道:
“老猴王西风和西北虎常明,两个人都叫人给整了,对手不知是谁,还有……”
他张大了一双大环眼,咽了一下唾沫,紧张地道:
“白雀翁朱蚕,也叫人给杀了!”
此言一出,全室不禁俱是一惊,尤其是依梨华,脱口“啊”了一声,紧张地问:“真的?谁杀的?”
厉吼瞟了这位大姑娘一眼,很奇怪对方的装束,使劲点头道:
“不错,我亲眼看见的,白雀翁是个小老头是吧?”
依梨华点头道:“是!又矮又小。”
厉吼咧嘴笑道:
“这就对了,在西北虎常明家里,叫人给杀了,头都给打碎了!俺看准是被铁砂掌给打的!”
马彦行白眉微微一皱,双手虚按着笑道:
“慢慢来,老弟,你慢慢说,我还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白雀翁朱蚕,又怎会到西北虎常明家里去?还有西风和常明又是怎么回事?”
厉吼结结巴巴地道:
“这……”说着转脸看着陆渊道:
“大哥,你给说说吧!俺怕说……说不清楚。”
陆渊哈哈一笑,抬了一下眼皮道:
“白雀翁来沙漠,老前辈不知道?”
马彦行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知道!”
陆渊笑道:“这就是啦,白雀翁一来沙漠,就……”
他用手扣了一下头,皱着眉头讷讷地说:“不知怎么受了伤……”
这时,依梨华娇声道:“这事情我清楚。”
大家的眼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太阳婆呵呵一笑道:
“怎么又到你头上了?什么事呀?”
依梨华红着脸说:
“他是被狼面人袁大哥和啸哥给打伤的,当时我也在场。”
那双美丽的眸子,在各人脸上扫了一下,羞涩但得意地说:
“要不是啸哥当时拉着我……哼!”
于是,她大略地把那天晚上的情形说了一遍,听得每人都惊叹不已。她这边方一住口,长毛陆渊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我说呢!好了,往下我就清楚了。”
他笑了笑,看着马彦行道:
“这白雀翁受伤之后,就找到老猴王西风,大概他们是朋友,老猴王和西北虎常明又是朋友,咳!就是这么档子事,你老清楚了吧?”
马彦行点了点头道:
“于是,朱蚕和西风就住到了西北虎常明家里是不是?”
勇太岁厉吼在一边连连点头道:
“不错,他们一块住在常明家。听说那位了不起的奇人是一个少年!”
依梨华忙追问:“什么了不起的奇人?”
厉吼瞪着一双大眼道:
“就是打死朱蚕伤了西风和常明的那个奇人呀!那人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目注着陆渊道:
“大哥请想,老猴王和西北虎,这两个主儿,可都是大戈壁响叮当的人物,居然会吃了如此大亏。”
他张大嘴巴说:
“西风他老人家被砍掉一只胳膊,两个耳朵也叫人割了。西北虎常明还算便宜,只掉了两个耳朵。”
众人闻声色变。依梨华本想是陈宋所为,可是转念一想,老猴王西风和陈宋之间,非但没有梁子;而且还有些恩情,此事不似陈宋所为,心中好不疑虑。
当时她眨了一下眸子道:
“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少年姓什么?你见过他么?”
厉吼摇头笑道:
“这个……我可没有……不过有人见过,说是个小白脸。”
陆渊也颇费思索地摸着下巴说:
“莫非是呼可图袁大爷?不可能呀,刚才我还碰着他了呢!他又在服丧,怎么会杀人?再说这三位老爷,也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对付得了的……这……”
马彦行冷冷一笑道:
“你既看见了西风,他还能没告诉你是谁干的吗?”
厉吼摇头道:
“不……不……他们两个死也不说;不过他们发誓要报仇,已经骑着马来沙漠了。”
这时,太阳婆九子妹偏着头望着马彦行,微微一笑道:
“老哥,你看这会是谁呢?看起来,这沙漠里能人倒是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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