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若兰的想象力过于丰富。她对传统的治疗方法不满意,发明了许多新奇的疗法,很需要一个乐意为科学献身的实验品。不管安静是否拥有如此崇高的觉悟,落到她手里,小白鼠的命运算是注定了。安静逆来顺受惯了,随便她摆布也不生气。高翔就没那么听话了,抱怨道:“你给小静治病,何必捎带上我?”
若兰振振有词的说:“小静独自进行心理测试很容易情绪紧张,影响测试结果的可靠性,倘若身边有一位美少年有难同当,就会放松很多。”
“被人夸奖我是很开心的啦……可是我并没有病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在我们心理医生眼中,每个人都有精神病,区别只在于程度不同。”
到了医院,若兰带两人去她专用的治疗室。房间不大,布置得好像现代版土耳其皇宫。天花板好像色彩斑斓的万花筒,墙上挂着华贵的壁毯,正对面摆着高档音响和投影机,很符合若兰一贯奢靡绮丽的风格。
安静和高翔并排躺在舒适的软椅上,戴上耳机听音乐。
不同的音乐会在大脑中引起不同程度的刺激,进而产生联想,引发回忆,影响情绪,脑电波经由装在耳机中的电极传入分析机,揭示出他们细微的心理变化。
高翔闭目聆听,耳畔传来富有磁性的忧郁音乐。这是电影《毕业生》的主题歌《寂静之声》。放完音乐,高翔摘下耳机,告诉若兰心情有些惆怅。他的脑电波诚实的反应出情绪变化,舒缓而平稳,好像平静的海潮。
安静收听的是《檄~帝国华击团》,一首很容易让人感到精神振奋的歌曲。结束以后若兰问她是否有什么感觉,安静摇头说,“没有特别的感觉。”音乐播放期间她的脑电波没有明显跃动,说明情绪根本不受影响。
若兰改变音乐风格,从流行音乐一直到古典音乐,全都尝试遍了,始终无法触动安静,而另外一部仪器则显示出安静的灵能波动维持在一个平均的基准上,仿佛被一层透明的硬壳包裹,音乐难以渗入她的内心。
音乐测试的失败没有让若兰灰心,决定进一步强化实验,在听觉之外,加入视觉刺激。于是高翔和安静一整天都泡在治疗室里看电影。电影的风格与内容是用心挑选过的,既有纯粹感官刺激的恐怖片,也有寓意晦涩的文艺片。
结果证明安静对画面的认同感远远超过音乐,这与她热爱绘画的天性异曲同工。在众多的电影剪辑之中她尤其喜爱《潘神的迷宫》和《天使爱美丽》。两部影片风格迥异,但共同点在于女主角都热衷异想天开,试图从琐碎乃至残酷的现实生活里发现属于自己的奇迹。
看完电影,若兰趁热打铁给安静做墨迹测验。所有测验结束以后,若兰去分析标本,留下高翔陪伴疲惫不堪的小姑娘。
高翔对若兰的治疗方法不以为然,与其挖空心思剖析安静的所思所想,不如帮她更好的融入社会生活,心病还需心药治,她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的朋友。
“小静,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六月一日。”
“真巧,儿童节!生日那天来我家吃晚饭好不好?我会邀请许多有趣的人一起给你庆祝,我老妈,我妹妹,辣椒和小松——我的同学兼死党,林医生也会去,还有别的姐姐,总之很多人,绝对够热闹!”
安静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仿佛空气稀薄难以为继。
高翔知道这是狂躁症发病的征兆,试探的问:“你不喜欢聚会?”
“恨的要死。我巴不得这个世界上认识我的人统统死光,听到你有那么多的家人和朋友,我都替你觉得厌烦,你处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里居然能心安理得的活下来,可见你是一个很能忍耐痛苦的人,我羡慕你的好脾气。”她刻意让语气保持平静自然,以便让高翔理解自己说出这番话经过了深思熟虑,而非一时的偏激。
“你不试着跟人交流,就会变得越来越孤僻,其实大家在一起说话玩闹很开心的。”
安静倔强的说:“我没办法同时跟两个以上的人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别人的问题。更烦人的是,如果没有话题,就会陷入哑场和沉默,双方都会很尴尬,然而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搜肠刮肚寻找根本不感兴趣的共同话题更痛苦了。与其敷衍别人,我宁可一个人呆着。”
“你不用说话,坐在一边听别说说笑,同样会很开心。”
“不要。那样别人会把我当成怪物。”
“你太敏感了,其实你跟别人一样正常……”
“不要就是不要,我讨厌热闹的场合,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我就头疼,恨不得拿一把冲锋枪对着那些大笑大吵的家伙扫射。”
高翔不能理解她幼小的心灵里怎会充满如此病态的仇恨,苦笑道:“你现在还小,可以过离群索居的生活,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将来你总要上学,工作,结婚,生子……”
“不要。”安静固执的摇头,“这些我统统都不要,一个人呆着就好了。”
“社会无处不在,你不可能逃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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