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安的老娘童嬷嬷晚间听说王爷烫伤了,便急忙找了水安进来问了个究竟。水安只好把事情的始末都给童嬷嬷说了,最后劝道:“主子的事情向来不许咱们奴才插嘴的,您老可别去太妃跟前说什么,到时讨了没脸,咱们可都没趣儿。”
“放你娘的屁,你把你老娘想成什么人了?这些年你老娘可是给你做下了什么不是?”童嬷嬷听了水安的话,便放下脸子来骂他。
水安只好陪笑又说些好听的话来劝他老娘,不过是怕她老人家上了年纪,自持有脸的,进去趁给太妃请安的机会,多说话罢了。
“哎,这周太姨娘就是太不消停,你说好好地过日子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本本分分的呢?非要一出一出的闹。最后闹大了,还不定太妃怎么收拾她呢。”童嬷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她就是不服气,你说做姨娘就要安于做姨娘的本分,好歹她还有个二爷,若是好好过日子,儿子想着,太妃眼睛里也不是容不下她,就是因为她这些年总是想着法的闹,所以连二爷的前程也耽误了。”水安也摇头叹息。
“哎哟,爷可别说那位二爷。听说前些日子王爷被下了春药,就跟这位二爷脱不了干系呢,生生叫周太姨娘挑唆坏了,幸亏这回秋闱这位二爷没中,若是中了,将来更是了不得。”水安家瞧着左右没人,便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什么?”水安吃了一惊,不解的问道:“不是说陈姨娘搞的鬼吗?王爷连夜叫人把她弄走,对外只说暴病身亡,埋到乱坟岗子上去了。这里面还有二爷什么事?”
“这是内宅的事儿,我也不过是听内书房的几个婆子暗地里嚼说的,也没听真切,左不过是那春药是二爷给陈氏弄来的,不然她一个女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的,哪里弄来那些东西?”
“我的天哪,怪不得这些日子二爷都不敢上门来了呢,感情还有这么一出?”水安恍然大悟,想起这段日子一提到水泫王爷便阴沉着脸,恐怕这心里的火气还没散尽的。这是多大的丑闻啊,这若是传出去了,恐怕身家性命也没有了。
“这种事儿你们可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十个脑袋也保不住。”童嬷嬷急忙说道。
“是,这不是咱们娘们儿在这儿说闲话嘛,平常时候,媳妇哪里敢去嚼这个舌根?就是内书房里那几个嬷嬷,我也早早的打发出去了。如今王府里知道这事儿的,恐怕只有王爷自己和云太医了。”
“云太医是王爷的至交,王妃每日请脉都不避讳的,王爷有事都不瞒他。原来还想着云太医能跟咱们郡主配一对儿,想不到却是有缘无分。”童嬷嬷笑笑,摇摇头,表示对云轻庐的惋惜。
“今儿晚上去给太妃回话,我瞧着太妃的脸色不好看。王爷的手烫的不轻,若不是云轻庐的灵丹妙药,恐怕半个月写不了字。”水安摇摇头,又对他娘子说:“你这几天在里面伺候,要小心些,可别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今儿太妃就饶过了周太姨娘呢,这不像太妃的行事。”水安家的奇怪的问道。
“哎呦,你想想,王爷烫伤了,太妃还不只顾着王爷了?哪有心思去撕扯这些?不过这事儿应该不算完的,咱们太妃向来喜欢秋后算账。”水安说着,便站起身来,对他母亲又行了个礼,“老太太,您这就睡下吧?府上那些事儿,你少操心些,一切有儿子媳妇呢,好好养着您的身子骨吧。”
童嬷嬷笑笑,摇头道:“我哪里还能操那些闲心?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今儿王妃赏了一对赤金的簪子,我瞧着花式倒是新巧,极难得的。便想着她那么个柔弱人,怎么也有这么多人害她。”
“这跟柔弱不柔弱没关系,这都是王妃这个位子惹的祸罢了。”水安家的搀扶着她婆婆从椅子上起身,送到卧室去,服侍着她躺好,又放下帐子来,方轻着脚步退出来。
此时夜深人静,黛玉也早早的上了床,因水溶的右手包着白色的纱布,所以行动不怎么方便,黛玉便不再枕着他的手臂,而是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地闭上眼睛。
然因为白天睡多了,此刻二人都睡不着。水溶见黛玉闭着眼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头乌发披散在枕畔,宛如心中难以缱卷的柔情一般,于是伸出左手,把她的一缕青丝握在手中,轻声问了一句:“玉儿,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黛玉闭着眼睛回道,说完自己又“喈”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睁开眼睛,笑看着一侧的水溶,“王爷怎么还不睡?”
“睡了一下午,哪里还能睡得着?”
“王爷就是享不惯清福。只在家里呆了这半天,就睡不着觉了?”黛玉说着,便侧起身来,和水溶面对面的躺着。水溶含笑舒展双臂,温存的将她揽入怀中。她伏在水溶胸口,只听他稳稳的心跳声,长发如墨玉流光,泻展在他襟前。水溶却握住一束秀发,低声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眉。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黛玉并不答言,却捋了自己的一茎秀发,轻轻拈起水溶的黑发,将那根长发与他的一丝头发系在一处,细细打了个同心双结。
水溶看着她的举动,心中欢喜触动到了极处,虽是隆冬,却恍若三春胜景,旖旎无限。只执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只愿天长地久,永如今时今日,忽而明了前人信誓为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却原来果真如此。
眼睁睁看着年关将近,六部衙门百官群臣年下无事,皇帝却有着诸项元辰大典,祀祖祭天,礼庆繁缛。水溶每天伴驾,里里外外的忙活,再有下属官员也在年前赶着送年礼,秋茉一个人忙不过来,索性黛玉每天也帮衬着她。俗话说:陪嫁不尽的女儿家,准备不玩的年下。这过年的东西,无论你怎么准备,都感觉到不是那么周全。北静王府又是一大家子,水氏宗亲人也不少。所以连太妃每日也都忙忙活活。
这日腊月二十三,原是旧历小年,不大不小也是个节。厨房里预备了辞灶的年糕,早起跟给各位主子们端上去,黛玉只瞧了瞧,她素来不喜欢这种甜甜黏黏的食物,倒是婧瑶是极爱的,吃了两块。
水溶一早进宫,却是在宫里陪着皇上一起用了早膳才回来,手上拿着一卷东西。进门见黛玉正坐在静雅堂的正厅里,瞧着婧玥和婧瑶试着新衣裳,便笑道:“这才有些过年的意思了。”
“王爷回来了!王爷万福金安!”门口的丫头们忙请安行礼。婧玥和婧瑶便穿着大红羽缎对襟褂子回头,齐刷刷的给水溶行礼。
“嗯,越发的好看了。可谢过你们母妃了?”水溶爱怜的看看两个女儿,点点头,上前扶住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黛玉,“你坐着罢了,如今这身子这样重,还起起坐坐的,难道为夫还跟你计较这个?”
“王爷不计较,可妾身当着孩子们的面,索性连个礼数也没有了?”黛玉笑笑,又瞧见水溶手里的东西,因问:“这是什么好东西,进了家门还舍不得放下?”
“这是万岁爷题的字,回头叫人裱起来挂在静韵堂里。”水溶说着,把手中的那卷锦帛纸拿出来,交给黛玉。黛玉让婧玥和婧琪一起展开看时,却是一副对联,两个大大的福字。
皇上平时励精图治,倒是在字画上的功夫算是一般的,只是因为是御笔,所以朝中重臣全都是若珍宝罢了。黛玉只看了看,便交给紫鹃道:“回头拿出去,叫林彤找人装裱好了再送进来,莫出了什么差错。”
紫鹃忙双手接过来,转身进屋先把东西收好。
水溶因问:“早起你们吃了什么好东西?”
黛玉便笑道:“莫不是王爷陪圣驾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哎,那些御膳真不是人吃的,皇上天天吃那些东西,真是受罪。玉儿,把咱们家的好吃的东西拿出点来给为夫解解馋。”水溶两句话把边上的婧玥和婧瑶都说笑了。婧瑶还笑着说子詹也是这么说的。
黛玉看了一眼婧瑶,笑道:“瞧王爷说的这副可怜样。你们把咱们早起的杏仁酪拿来给王爷尝尝。”
素心听了忙去小厨房端杏仁酪给水溶吃。水溶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好吃。你们怎么做的?回头让御膳房的人过来学学。”
“王爷在家里说笑也就罢了。”黛玉说着。
“这杏仁酪里,加了花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干,枸杞子,樱桃等十余味,和杏仁碾得碎了,最后兑了奶子,加上洋糖。”素心见水溶吃的开心,便轻笑着回道:“这还是我们王妃的法子呢。这么精致的吃食再不好吃,天下可没有好吃的东西呢。”
“说的是。也就你们王妃是个精致的人儿,御膳房那起子大老粗,哪儿能比得上?”水溶也凑趣笑道。
“这天下敢编排御膳房的厨子是大老粗的,只怕也只有王爷一人。”黛玉笑笑,转身把另一套衣服拿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交给紫鹃,吩咐道:“收好了。”
“这是谁的衣服?”水溶因看见黛玉手中的一件大红羽缎的衣服跟婧玥婧瑶身上的一摸一样,问了之后似乎又明白了,于是摇摇头:“可是琪儿的?”
“可不是她的。早起太妃还问了呢,说婧琪在小佛堂里呆着,已经有小半年了。平时倒也罢了,如今眼看着要过年了。还是让她出来跟大家团聚团聚,过了年她又大了一岁。如有个好人家,也可以考虑一下婚事了。”
“嗯,只怕她心中每个盘算,倒是叫人误了她。”水溶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又道:“也罢,明儿让她出来吧,回头我进宫去,求皇上调一个宫里的姑姑出来伺候她。省的那些安了坏心的人又来挑拨她。”
水溶说这番话的时候,十分的无奈。边上的婧玥和婧瑶也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多说半句话。
“宫里的姑姑会不会很严厉?”黛玉皱眉,原就听说宫里的训导姑姑很严厉的,因为她们拿的是宫里的供奉,所以对下边的小姐姑娘们从不客气。
“婧琪是一块顽石,若是不好好打磨打磨,将来恐怕要坏了我们水家的名声。”水溶沉声说着,侧目看了看婧玥和婧瑶,想这两个孩子倒好,黛玉有心拿她们做嫡女带,虽然太妃不同意,但如今她们二人跟黛玉的感情极好,认不认也只是个形式而已。只要她们孝顺懂事,黛玉又疼她们,水溶也放下了不少的心思。
只是一说起婧琪,水溶便会有一百个不放心。无奈新年将至,却又不能总把她关在佛堂里。只好想了这么个办法,以求保黛玉的安全。
黛玉也知道水溶的心思,婧琪借着身上有病,有时不过是装疯卖傻而已。她那份心思黛玉也能看懂,只是搞不清她小小的年纪,为何对某些事情深信不疑?
然婧琪还是从小佛堂里出来了。她来给黛玉请安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跟她的嬷嬷说原是想给太妃请安后便来给王妃请安的,可太妃却拉着大姑娘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话,所以来迟了。
婧琪仿佛安静了许多,见了黛玉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口称母妃。全然一副新的面孔,一点也找不到原来的邪气和霸道专横之气。这般模样看上去,倒是跟婧玥的气质有些相仿。
黛玉便点点头,同她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话,便叫婆子带着她回房去了。还是她原来的房间,因知道她要回来,已经笼了火盆,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窗户上糊了三层的宣纸,屋子里还算暖和。
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桌椅坐垫也极干净。窗下的条案上,缠枝莲青花瓷美人比肩的花瓶里,供着几支红梅。婧琪进屋后,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只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话。便对下人说:“走了半日的路,累了。要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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