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下人们忙分头去请婧琪姐妹三个,然后传了饭菜来,依次坐好开饭。
大家都没心思用饭,各人不过略动了动筷子。婧玥和婧瑶发现今天几个大人都不苟言笑,和平时不同,所以也不敢多问,没吃几口东西便说饱了。放下筷子。婧琪脸色不好,眼睛有些红肿,看上去像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饭后下人来回,王太医来了。太妃便说:“请到静韵堂说话。”
婧玥和婧瑶想着大人有事,她们姐妹二人不便跟着过去,便在众人出门的时候,止住了脚步。谁知太妃却回头说道:“都过去吧,你们也不小了,家中的事情,也不用瞒着你们。”
静韵堂已经集结了北王府的二等管事以上的家人,王太医由水安陪着等在那里,太妃带着水溶黛玉秋茉和婧琪三位姑娘及各自的丫头婆子一大队人前前后后进了静韵堂,王太医忙上前磕头行礼毕,北王府的下人也都给主子请安磕头。
一切繁文缛节都过去之后,太妃便让水安家的把那包粉末状的东西送到王太医跟前,
王太医众人都知道,家中世代行医,祖孙几代都在太医院供职,那也是熟知百草的太医。这一包粉末状的东西送到面前,只略闻了闻,便皱起了眉头,然后再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口中尝了一点,立刻跪倒在地,严肃的回道:“回太妃的话,这乃是坠胎药。其中以红花为主,还配了几样别的药材,遮掩了红花的味道。但这药末,只一点,便可让孕妇坠胎,甚至大出血,丢了性命。”
王太医话音未落,太妃,水溶,黛玉,秋茉,婧玥婧瑶和正厅里所有的下人,都变了颜色。
——不仅仅会坠胎,还会要了大人的性命。这也太狠毒了!
“来人,把那该死的奴才给我带上来!”太妃怒喝一声,手中的凤头拐杖重重的戳在地上,接着说道:“开祠堂,请族长!”
王权至上的年代,权势在手还是好说话的。太妃一句请族长,族长和族里的几个元老,便乖乖的来了祠堂,没有谁敢多说话。总之大家如今都或多或少粘带着北静王的光,无论做官的还是行商的,众人头上戴着水氏家族的光环,总是好办事些。
祠堂里,祖宗牌位前,族长和元老及太妃给祖宗上了香,磕头祷告了一番。太妃方把事情的原委简单的说了一遍。
而此时,传话的婆子,婧琪,婧琪的丫头琴儿都已经跪在祠堂外,听候族长和太妃的发落。古代的祠堂,是除了子孙和正房妻室之外,都不得入内的。女儿就算是入族谱的时候,也跟本都是跪在院子里拜祖宗的,甚至有些庶出的女儿,这辈子就没进过祠堂。所以此时婧琪只能跪在屋门外,而那些丫头婆子们,更是台阶也上不得,只能跪在院子里的青石地面上。
“族长,这件事情因牵涉到水泫一家,所以本宫不宜擅自处理。还请族长出面,公公正正的审一审他们,给我家儿媳一个交代。”太妃目不斜视,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老族长,慢慢的说道。
“咳咳……这事儿嘛,按说也是你自己的家事,水泫总归还是你的儿子。虽然是庶子,总归还是老王爷的血脉。所以这事儿太妃可以全权处理,老朽只在一边做个旁证罢了。”老族长是老狐狸一个,不会轻易的被太妃架上台去。
“好,那就请老族长做个旁证。”太妃也不为难他,反正今儿这事无论族里怎么说,太妃也一定要处置这些人。总不能看着他们把自己的孙子和媳妇都害死,才来说话吧?“来人,把水泫那个不孝子给我带来,还有他姨娘和媳妇以及那两个新纳的妾室。一并给我带到祠堂来!”
既然动用了族里,外边听命的便有合族共有的下人。外边的人答应一声,便去带人。不多时人便带到,水泫夫妇二人随着家人进祠堂,跪在地上的锦垫上给祖宗牌位磕头,然后再给太妃请安。周太姨娘立在外边听候问话,而水泫的两个妾室,则跟在周太姨娘的身后。
黛玉坐在太妃身侧,侧目打量跪在地上的水泫,但见他跟水溶一样,有着修长的身材,一身烟紫色棉纱夹袍衬得他的脸色比水溶更白,眉眼跟水溶有七分相似,唯有鼻子有些过于俏丽,带着几分女性的阴柔之美,和水溶一样的薄唇轻轻地闭着,唇角弯起一丝嘲讽的微笑。看来也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
“泫儿,你媳妇做的事情,你可知晓?”太妃看了一眼水泫,毕竟跟水溶是兄弟,他的身上也带着老王爷的影子,太妃看见他,心底也有一丝的恍惚。这些年若不是周太姨娘可恨,想来太妃也不会让这水家的二爷另立门户,自己过活。
“回母妃的话,水泫近日来忙于庶务,家中之事原很少过问,今儿早晨从城外回来,恰好遇见母妃传唤,并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何事。”水泫不疾不徐,朗声回答。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坦荡之气。
“溶儿,你告诉你的二弟,家中发生的事情。”太妃淡淡的说着,便盯着跪在水泫身边的金氏看,但见金氏有些惊慌,头一直低着,不敢抬起来。
水溶便简明扼要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又对水泫道:“二弟,家道生计虽然要紧,可家务事也不能不管。你整日在外边忙,却不知家里发生何事。哎!”
“既然是谋害性命的事情,泫不敢有半分包庇之心。还请母妃和兄长能把这事交给官府处理,该得什么判决,就得什么判决。泫治家不严,先在祖宗面前,领一个大过吧。”水泫说着,便对着祖宗牌位磕头。
金氏便立刻傻了,原来她还指望着丈夫能帮自己辩解几句,不想他开口便让太妃把自己送到官府,这女人家,一经过堂,再朝堂之上,一般衙役众目睽睽之下受审,那脸面还要不要了?于是金氏立刻拉着水泫哭起来,诉说自己是清白的,受了那奴才的诬陷,说自己决不去府衙受审,宁可一头碰死在这里。
水泫也不急也不恼,只回头看着金氏,等她闹够了,方轻声叹道:“你闹够了吧?祖宗面前,还嫌丢人不够吗?这种事情做与不做,一查便知。那奴才既然一经招了,你还有什么能瞒得住吗?”
金氏听了这话,但觉求生无望,便撒起泼来,指着水泫骂道:“你这个娘娘腔儿,一丝男人味儿也没有,我跟着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来人,把她拉出去!”太妃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开什么玩笑,水泫再怎么说也是北王府的二爷,虽然另立门户,那也是因为家宅安宁,不让周太姨娘乱搅合。岂能容这妇人辱骂?
“水泫,这本是家事,若是上了衙门大堂,与祖宗颜面受损。还是在家里了结了吧。”族长撵着山羊胡子,微微闭着眼睛劝道。
“水泫听凭族长安排。”水泫微微点头,不做任何反抗。
“嗯,那就把她休出家门吧,金氏刚才的行径众人都看见了,因妒害人,辱骂夫君,有失妇德妇言。给她一纸休书,也就罢了。”族长说完,抬眼看看太妃,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所有相关的下人都撵出去。周氏身为太姨娘,没有教导好金氏,也有大过,罚她去山上的家庙静修一个月。婧琪不孝,纵容下人,谋害主母,丫头卖做苦役,婧琪进小佛堂,禁足三月,认真礼佛忏悔,把《血盆经》抄写二十七遍,给她的母妃祈福。”太妃静静地说完,然后看着水泫,又说道:“水泫治家不严,罚在祠堂里跪一天一夜,好好反省。”
“很好,就按太妃的意思办吧。”族长点点头,看了一眼坐在太妃身边一言不发的黛玉,暗暗思忖:这个王妃真是了不得啊,能得到太妃如此对待,很是罕见。
众人依命行事,各自去忙各自的,太妃看看跪在地上只知道呜呜哭的婧琪,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掉下两行浊泪。原来是多伶俐的孩子,这才多久,就变成这副模样。连同外人,给自己的母妃下毒药,这般狠毒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办呢?
水溶和黛玉送太妃回房后,又劝慰了几句。看着太妃用了茶,在榻上躺好,方退出来。回自己房里去。
水溶心情沉重,自然是不用说的了。婧琪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好恶果没有造成,一切好像还来得及。
婧玥和婧瑶二人更是深受震惊。想不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竟然有这么狠毒的心肠。她爱财,贪权,霸道不讲理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去给人下毒害人?尤其是婧瑶,想想婧琪竟然利用自己的丫头铃儿,还害得自己的姨娘因为此事而出家,所以婧瑶对于罪魁祸首婧琪,心中的痛恨更加深刻。
云轻庐从朝中回来,见府中的下人们都在悄声议论什么,原没怎么上心,但听见有人说:要害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便心中一惊,叫了水祥来问了个究竟,得知事情的始末。一时心情也有些沉重,想大族之家,总是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像婧琪这样的一个孩子,原该是如山花般烂漫的好时节,却因心生毒素而失去了色彩。不知是可惜,还是可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