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旨意一下,水溶便更加忙碌了。他呈给皇上的治水方案只是一个雏形,很多细节尚且还没敲定,但此时已经是桃花汛期,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按照原来的旧路子,先把长江沿岸水患防备薄弱的地方的百姓迁移出来,等汛期过去之后,再重新安置。可这样一折腾,有需要安置银子。国库如今财政吃紧,能挤出来的那点银子,真是捉襟见肘。
一夜未眠,直到丫头们进来熄灭烛火,水溶直起腰身,看看对面两个属官已经疲惫的趴在桌在上睡着,便悄声起身,慢慢的出了房门。
“王爷,您要不要先睡会儿?这会儿离早饭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水祥也是一夜未睡,这几天只要水溶不回房,他便一直在书房里伺候着,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嗯,我回房去看看。用过早饭再来,里面他们两个已经两天两夜未合眼了,回头醒了,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一日。”水溶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姜黄色长袍往静雅堂走去。
黛玉还没睡醒,这几天她也很辛苦。绸缎庄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对方在暗中,自己在明处。黛玉无法从绸缎庄一家店铺着手,只能从大处落笔,想办法把林家这四家店铺重新展开一个新的局面,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黛玉也要有一个全新的计划。
水溶进房门后,紫鹃已经醒来。水溶不回房的时候,都是紫鹃陪在黛玉房里。
“王爷早安。”紫鹃上前,接过水溶脱下来的外衣,“王爷轻声些,王妃刚睡了两个时辰。”
“怎么这么晚睡?你们就不知道劝劝她?”
“奴婢怎么不劝?那也要主子听我们的才行。”紫鹃无奈的笑笑,若是平常琐事,黛玉自然是会听紫鹃等人劝的,可是关系到林家的家业,丫头们说话可就没什么分量了。
“嗯,你去吧。”水溶摆手遣退紫鹃,自己上床,躺在黛玉身边,头一沾着枕头,便睡着了。
香甜一觉,醒来时已经过了辰时。水溶翻了个身,身边早就没了黛玉的身影,于是没了睡意,便起身下床。
“王爷醒了?”黛玉听见动静从外边进来,立在门口微笑着。
“你越发不乖了,竟然敢在为夫睡着的时候偷偷跑掉。”水溶也不急着穿衣服,便上前拉着黛玉,作势吻她。
“闪开。”黛玉推开他,转身走到窗下的矮炕前,“快洗漱了吃饭,我还有正事同你商量。”
“什么正事?有什么好商量的,家中的事情你做主就是了。外头的事情若是有什么困难,叫水安拿着我的名帖去办就好。朝廷里那些官员,还多少都能买我一点账的。”水溶说着话,丫头们便端着洗脸水进来,服侍他梳洗换衣。
“既然同你商量,自然不是小事。这些日子,家中的事情可有一样烦你?”黛玉给了水溶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别处。
“嗯,王妃贤淑,家中之事料理的井井有条,为夫的确省心的很。”水溶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好像都没过问过家中之事,而水安等人,也很久没来烦他了。
“传饭吧。”黛玉看水溶已经收拾好了,便吩咐传饭。
早饭更比原来的精致一些,且都是水溶爱吃的东西,只看一眼,水溶便已经心花怒放。
“玉儿,有心了。”心中被温暖填满,几日的劳累也化为无形。水溶看看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妻子,脸上的笑容如阳春阳光一般温暖明媚。
“王爷客气什么,你我夫妻一体,原本就应该互敬互爱。”黛玉笑笑,先动手给水溶夹菜。
水溶一愣,拿着汤匙的手一松,银质汤匙便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清脆的一声响,便滚到了地上。
“怎么?王爷傻了?”黛玉巧笑着,看了一眼边上的丫头。紫鹃忙上前,拾起汤匙拿下去,秋茉另换了一个干净的拿过来。
“玉儿,玉儿……”水溶惊喜的看着黛玉,也不顾丫头们还在身边,便伸手把黛玉的手握在掌中,痴迷的看着她脸上动人的笑容,急切的说道:“玉儿,你再说一遍,快,再说一遍……”
“说什么?”黛玉脸上一红,手被他握在掌心里,被攥的紧紧地,他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汗,滑腻腻的,让人心中不安。
“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快啊,玉儿!”
“我说……王爷不必客气……”
“对,后面那句……”水溶万般期待的看着黛玉。
“我们夫妻一体,原本就该互敬互爱……”黛玉的声音小下去,脸也羞得更红。头也低得很低。
“玉儿!”水溶激动之余,突然放开黛玉的手,从矮炕上跳下来,转身把黛玉抱在怀里,哈哈的笑着,在屋子里转圈。
秋茉紫鹃等四个丫头站在一边也忘了躲出去,各自拿着帕子捂着嘴,先是偷偷的笑,然后慢慢的放开了声音笑起来。
“哎呀,你快放我下来!快呀,放我下来!”黛玉被这种晕眩的感觉吓坏了,只好紧紧地搂着水溶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连声叫停。
水溶终于笑够了,慢慢停下来,坐在矮炕上,把黛玉困在自己怀中,感慨的说道:“玉儿,你可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的好苦。”
“你等我这句话?你为什么等呢?我可是还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呢。”黛玉挣扎着要从他怀中起身。
“玉儿别气,是我不好,为夫的,改了还不行吗?”水溶贴着黛玉的耳朵,轻声说道。
“去,没正经的,你饿不饿?不饿我叫人把饭菜都收拾下去了?”
“别,别别别,为夫饿呀,”水溶坏笑一声,轻咬了一下她娇嫩的耳垂,“我都好几天都没碰你了,能不饿吗?”
“你——”黛玉彻底被激怒,抬手拧住他的腮,怒目而视。
“玉儿,玉儿——”水溶彻底投降,“放手,放手……”
幸好丫头们反应过来的早,在他们旋转的时候便躲了出去。黛玉从水溶怀中挣脱出来,在他对面坐好,不再多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吃早饭。
水溶见她开始吃饭,便不再说玩笑话。夫妻二人用完早饭,丫头们收拾利索端上茶来。黛玉便对众人说:“你们都去吃饭吧,这会子这里不用你们伺候。看雪雁吃了饭没有,叫她进来伺候就好了。”
四个丫头答应着下去,黛玉便正色问水溶道:“王爷这几日,可是为了治水上银钱吃紧的神情忧心?”
“玉儿果然是我的贤内助。连这个都知道?”水溶再次对黛玉刮目相看,平日看黛玉总是懒懒的,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不知她却对自己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
“我一个妇道人家,论理是不该对府中的外事插嘴,更不该过问王爷的公务。”黛玉浅笑,低头吃茶。
“玉儿,咱们两个可不许说这样的话。这夫妻一体你刚才也说了。我又不是皇上,咱们还要搞什么后宫不干政那一套?玉儿有话尽管说,今日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不知王爷还差多少银子?”黛玉抬头,明净清澈的目光看着水溶。
“至少还要三十万两。”水溶摇头,“新春伊始,去年的灾荒之地需要安抚,还需要官府筹备春耕用的春耕器械和种子等东西安置逃荒的灾民,帮他们重建家园。南面,西面,北面虽然大致平定,但那些番邦胡人依然会时不时的骚扰我边境百姓,军队不能没有军饷。还有东瀛诸岛,从去年起,也有些不轨的迹象,海军需要扩建。玉儿,这些都是要钱的,而这钱都是要户部去想办法。如今皇上把户部和礼部的事情都丢给我,分明是给了我一个烂摊子啊。你说,这治水的款项,我连个讨要的人都没有,我跟皇上说,皇上还是要我自己去想办法。”水溶摇头,长叹一声。
“王爷,妾身倒是有个办法。”黛玉轻笑。
“哦?玉儿有办法?快说说。”水溶听黛玉这样说,立刻来了精神。
“据说王爷的治水方略主要并不是针对长江,而是针对黄河的?”
“是,长江两岸多是水田,且长江一年四季流水量起伏虽然也不小,但总比黄河要好。黄河流经北方诸省,冬天时河面结冰,春暖花开时,凌汛更加严重。”水溶点头。
“妾身略微了解了一下王爷的治河方略,是否有一点,王爷要在盛夏黄河水流最大的时候,开堤放水?”
“是,因为这一点,皇上曾经质疑过这个方略。说修好的大堤又无缘无故的凿开,这不是前功尽弃,劳民伤财嘛。后来还是为夫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跟他说通的。”
“凿开大堤跟水患是不同的。妾身想,王爷凿开大堤,放出河水,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河堤不被洪水冲毁的,是不是?”
“玉儿聪明,比那些朝中大臣们强多了。黄河之水一多半是泥沙。为夫有计划的凿开河堤,放出河水,不仅仅可以缓解河水泛滥无节制的冲毁河堤。冲出河堤的洪水突然间倾泻到平原之上,水流势必减缓,如此水中泥沙沉淀,待潮汛过去,片可以留下大片耕田。这样的土地虽然说不上是什么良田,但却也很难得了。”
“嗯,妾身也是这样想的。”黛玉微微一笑,转身看着悄然进屋的雪雁,问道:“东西拿来了吗?”
“嗯,主子,给。”雪雁轻身一福,把手中的紫檀木匣子递给了黛玉。
“王爷,这个给你,你拿去用吧。算是妾身借给你的。”
“借给我?”水溶不解,接过匣子打开看时,却是整整齐齐的一匣子银票,水溶拿出两张看时,都是皇家钱庄的龙头银票,且面值最小的也是一千两。这不是北静王府的银票,水溶最近虽然不管家,可家底还是有数的,这一匣子银票可不是小数目。于是奇怪的问道:“玉儿,你哪里来的这些银票?”
“这是妾身的嫁妆。妾身一共有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这里是一半,十五万两。这十五万两是借给王爷的,以后王爷有了这笔钱,还是要还给妾身的。”黛玉轻笑。
“哦!这样啊。这个主意倒是好的。只是为夫也正在想,那些朝中各级官员们,平日里在荣华富贵窝里享受了这么久,也该出点血了。原本打算叫他们捐赠的。这些银两玉儿还是自己留着吧,这钱到了公中,还不知哪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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