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雪雁二人转身出来,紫鹃先去厨房,看看黛玉的饭菜做得如何,又去茶炉上看看黛玉的燕窝粥煮的怎样,方才进屋。
此时黛玉正歪在榻上,看着雪雁递上来的两张清单。
“想不到父亲竟然如此用心良苦。”黛玉看着这清单上,除了用来掩饰的布匹首饰之外,还有一些笔墨纸砚,小巧的股东瓷器,家居摆设。而最重要的,是父亲竟然给自己留下一大笔银子,还有几处铺子。铺子都在京城,看来是自己来京城之后父亲悄悄地置办的。而这几年,铺子自然是由王嬷嬷打点着。看来这几年,王嬷嬷是操碎了心。
“姑娘,从此以后,您便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虽然姑娘不喜欢经营钱财之事,但这毕竟是生活必须。幸亏老爷明白,没把这些东西都给了琏二爷,否则姑娘连个退路都没有了。”紫鹃心中十分的明白。晴雯已经快不行了,那天自己去瞧她,二人说了好些知心话。紫鹃方明白,宝玉是靠不住的。
宝玉既然靠不住,那姑娘可只有靠自己了。老太太一天老一天的,如今姑娘都十三岁了,终身大事依然没有着落,将来有个万一,这些金银和铺面,便足够姑娘下半辈子生活的了。再说,不管将来嫁到何处,这妆奁之事,向来是被人看重的。如今姑娘有这些东西,也省得瞧那些人的脸色。
紫鹃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开口劝黛玉。并且这两天她也感觉到,姑娘这几天,有些变了。这样的姑娘,虽然少了原来那种简单的快乐,但她更加放心些。
“嗯,如今你们也不用劝我了。有些事情我已经看开。既然箱子里没有可用的东西,那么紫鹃,你拿二百两银子,和那几件首饰一起交给你哥哥,让他帮忙送到王嬷嬷那里,交给容姨娘,奶娘如今生病,劝她不要疼惜银子。只要奶娘的病好了,我便放心了。”黛玉把那清单又还给雪雁,轻声嘱咐道:“收好,记住一句话:怀璧其罪。”
“是,姑娘,奴婢明白了。”雪雁忙答应着,转身下去。
怀璧其罪?紫鹃不识字,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但她有一点十分肯定,那就是这件事情一定是不能说的。
雪雁刚出去,宝玉便进了潇湘馆。紫鹃听到外边宝玉说话的声音,忙转身去迎,一边打帘子一边笑道:“宝二爷今儿不在家?怎么一天都没来我们这里?”
“嗯,北静王差人来,说是王爷刚收了一房姬妾,摆了酒席,所以过去吃了两盅酒。回来的迟了些,妹妹好吗?在家做什么呢?”宝玉一边说,一边进屋来。而原本歪在榻上的黛玉听了宝玉的话,心中猛然刺痛了一下,鼻子有些发酸,眼睛里边升起一层雾气。
北静王又纳了一房姬妾?这话好刺耳,一个“又”字,让黛玉忍不住心酸。男人总可以这样,今天喜欢这个就纳了这个,明天不喜欢了,就丢在一边再纳一个。男人可以有一大堆选择的权利,像这府上的贾环那样的人,都有一个彩云暗暗的恋着他。更别说高高在上的北静王了。虽然这中心酸很没有来由,连黛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相干的人,会让自己如此伤心。但这种伤心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此时此刻,黛玉的眼前又浮现那个男子的面容,那样干净的面容,看上去比宝玉还俊美却多了阳刚之气的王爷,竟然也逃不掉这种庸俗。纳妾,且是纳了又纳。
“姑娘能做什么呢?看了一天的书。”紫鹃见黛玉沉默不语,忙含笑替黛玉回答,只是这次她不像以往那样走开,而是回头叫小丫头:“倒茶来!”
“林妹妹,你怎么又哭了?”宝玉挨着黛玉坐下来,看着黛玉红红的眼圈儿,不解的问道,“妹妹何事伤心?”
“不过是奶娘病了,今儿还不见起色罢了。”黛玉见宝玉挨着自己坐下,便忙坐直了身子,一边拭泪,一边掩饰着说道,“二哥哥请用茶。”
“妹妹这两天倒是同我客气起来。”宝玉笑笑,接过紫鹃手中的茶,“咱们可从没这么生分过的,难道妹妹这两天果然长大了不成?”
“二哥哥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是忽然间长大的吗?”黛玉失笑,宝玉总是这样,或许再过十年,他也不会改变,但这也需有个前提,那就是荣国府一直不变,那些宠爱他的人一直都在。如果他也像自己这般境遇,不知又会是什么样子。自己是个女儿家,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而他一个堂堂男儿,若也这样,可就有些说不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