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咱们江湖上人,眼中看法和常人有些不同。”
唐啸不见岳秀、谭云下令,也就故意拖延时间,道:“不论你看法如何?这地方不容你放肆,南边茶棚一角,足够八位休息了,那边去坐坐吧!”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七王爷官势很大,不过,咱们跑江湖的,一视同仁,皇亲贵族,和贩夫走卒,在我们的眼中,全无区别。”
唐啸冷冷说道:“国有国法,你们冲撞了王爷的驾,就不怕依法惩办吗?”
白衣人道:“对于你们的国法,那要看对什么人而言了。”
唐啸冷笑一声,道:“七王爷这样好的修养,不计小节,阁下这等不知羞耻,不觉着闹的太过分了吗?”
白衣人道:“一点也不过分”
这时,谭云也站起了身子,大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淡淡一笑,说道:“阁下你姓名呢,可否先行见告?”
谭云淡淡一笑,道:“在下湘西谭云。”
白衣人道:“原来是湘西谭二公子。”
谭云道:“不敢,阁下呢?”
白衣人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谭二公子也不知道。”
谭云道:“说说看,也许我会知道阁下。”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不会知道”
语声一顿,接道:“我不明白,湘西谭家寨,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声望的人,为什么竟然甘作公门鹰犬。”
谭云道:“阁下,你实在太放肆了一些,别说你冲撞了七王爷,就是区区在下,也无法忍受你阁下这种狂妄。”
白衣人道:“狂妄也该有一些狂妄的本钱。”
谭云笑一笑,道:“咱们会用最大的忍耐,对付阁下。”
退回原位,坐了下去。
谭云虽然退回了原座,但却暗中下令,把七王爷保护得更为严密一些。
唐啸未料到谭云会忽然回去坐下,不禁一呆。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如论江湖阅历之丰,决不在谭二公子之下,一呆之后,立时横行了一步,完全拦住那白衣人。
白衣人也未料到谭云会忍气归座,一时间,也不禁为之一呆。
直待唐啸移步挡在他的身前,白衣人才似是突然清醒了一般,道:“姓谭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谭云听见装作未听见,望也未望那白衣人一眼。似乎是那白衣人的喝骂,对他完全无关一般。
唐啸却已明白,岳秀、谭云所以忍住气,不下令出手,用心是想瞧那辆红色篷车中人,会有些什么样的动静,以及这里竟还有些什么人?”
一旦岳秀、谭云了然了敌势之后,就会安排下对敌之策。
心中念转,仰脸大笑三声。
白衣人道:“你笑什么?”
唐啸道:“你想知谭二公子为什么不理会你吗?”
白衣人道:“谭二公子无法自圆其说,所以他不敢说了。”
唐啸冷冷的说道:“不用往脸上贴金了,这件事大约你自己也明白,以谭二公子在江湖上的显赫声威,大约还不致于被你吓倒,人家不理你,那是因为你不配。”
白衣人怒道:“你是说在下不配?”
唐啸道:“不错,在下是这么一个看法。”
白衣人冷哼了一声,道:“在下倒是有些不信,谭二公子有那样大的架子。”
突然侧身,准备向前冲去,但唐啸却一横身又拦在白衣人的前面。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要拦阻吗?”
唐啸道:“不错,我觉着你阁下那点身份,只配和我唐某人玩玩。”
白衣人怒道:“你找死!”
唐啸道:“世上有很多人,狂妄自大,却不知天高地厚,狂吠不止。”
这几句话,骂的十分刻薄,也骂的白衣人脸上泛起了一片蒙蒙白气,冷冷喝道:
“小顽童,你真要找死?”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唐啸一闪避开,右手一探,反向白衣人腕上搭去。
在白衣人的心目中,只要三五拳,就可将唐啸伤在手下,哪知一动上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唐啸不仅功力深厚,拳拳带风,掌掌力道强猛,而且招数变化的灵活,叫人莫可预测。
片刻之间,双方已搏杀了五十余招。
白衣人愈是惊心,竟然难越雷池一步。
白龙张越已看的不耐,冷哼一声,道:“谭兄,王爷大驾在此,咱们用不着和人逗着玩了。”
谭云笑一笑,道:“张兄意思呢?”
张越冷冷说道:“兄弟的意思是,早些把他们结果了,免得耽误咱们的时间。”
那淡金脸色的大汉,冷冷接道:“什么人,说话如此无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越怒道:“谭二公子,你一句话,我去摘下他的脑袋瓜子。”
谭云笑道:“张兄,七王爷是仁德君子,不希望见到流血惨事,所以非万不得已,咱们最好不要杀人。”
张越道:“谭兄如此吩咐,兄弟手下留点分寸就是。”
站起身子,大步行了过去。
黄衣金面人冷哼一声,飞冲了过来,迎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威势奇大,有如飞翔杵撞一般,带一股呼呼风声。
白龙张越冷笑一声,不闪不避,迎面一拳,击了过去。
这一击,有如铁锤相撞,两个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张越抢先发动,飞起一脚,踢向黄衣人的肋间。
黄衣人一闪避开,左掌一晃,迎面劈下。
张越左掌一抬,又硬接一掌。
双掌接实,又响起了一声大震。
王召忽然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行去。
这当儿,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打打闹闹的,吵了我们的主人。”
声音很尖,一听就知道是女子的口音。
岳秀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的,正是那赶车的老妪。
那黑衣老妪手中还拿着一条赶车长鞭,冷冷说道:“动手过招,三五掌,就可决定了胜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你们这样的打了个大半天,仍然分不出胜败来!”
唐啸已得谭云的暗示故意向后退了三步,没有答话。
那白衣人也没有接口。
黑衣老妪怒道:“你们都聋了吗,怎的听不到老身的说话?”
白衣人道:“咱们听到了。”
黑衣老妪道:“听到了,为什么不答复老身的问话呢?”
白衣人道:“咱们不一定要答复,是吗?”
黑衣老妪道:“就凭你这句话,老身就该摔你两个跟头。”
白衣人道:“摔我两个跟头?”
黑衣老妪道:“不错,你小子可是不信?”
白衣人道:“在下确实有些不信。”
黑衣老妪冷哼一声,道:“不信咱们就试试看如何?”
白衣人道:“试试可以,但你一把年纪了,万一在下失手,只怕会伤到了你的性命。”
黑衣老妪怒道:“你这小子,当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忽然一鞭子抽了过去。
眼看到长鞭拦腰扫来,那白衣人就是避让不开。
黑衣老妪右腕一抖,白衣人突然飞了起来,身不由主地摔到了一丈开外。
本来,那白衣人应该摔飞的更远一些,却似撞在一棵大树上,落了下来。
他摔得不轻,半晌工夫,才爬起来。
这一手震动全场,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妪身上。
岳秀身躯微微移动一下,低声对身侧的青衣人,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沉得住气。”
青衣人点头一笑,道:“兄弟放心。”
岳秀很沉着,谭云也沉得住气。
两人虽为那黑衣老妪挥出的一鞭,有些震惊,但并未有激烈的措施。
那老妪一鞭摔开了白衣人,颇有洋洋自得之色。
她目光一扫唐啸、张越,接道:“两位怎么样?”
唐啸未得谭云的令谕,还可忍下。
但张越忍不住双眉耸动,似要发作。
幸好谭云及时示意,拦住了张越。
黑衣老妪冷笑一声,高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咱们姑娘的身体,不大舒服,她需要安静,听不得吵闹之声,不论你们是什么身份,皇亲国戚,或是江湖豪雄,只要你们再吵闹下去,老身不再客气了。”
谭云缓缓站起身子,一拱手,道:“这位老人家。”
黑衣老妪一瞪双目道:“你是什么人?”
谭云道:“区区谭云。”
黑衣老妪道:“我不管你是谭云,什么云的,但必须听者身的话”
谭云啊了一声,接道:“请教老前辈的大名?”
黑衣老妪道:“老身么?只是个赶车的,哪有什么姓名。”
谭云笑一笑,道:“老人家太客气了”
语气一顿,接道:“你老人家可是准备在此停车休息吗?”
黑衣老妪回顾了一眼,道:“怎么?难道这座大茶棚,只许别人歇马,就不许我们停车吗?”
谭云道:“你老人家误会了”
黑衣老妪道:“误会什么?”
谭云道:“棚中人多,太过狭窄,你老人家如要歇马,咱们可以让让你老人家。”
这话说的太客气,客气得使那黑衣老妪连想找个碴的机会也没有。
沉吟良久,终于被她想起一个找麻烦的事来,冷冷说道:“你是同老身开玩笑,还是欺侮我老人家没有见过世面?”
谭云淡淡一笑,道:“你老人家这话是何用意?”
黑衣老妪道:“老身眼还未瞎,看出你们是官府中人对不对?”
谭云道:“不错啊!这是金陵七王爷的车驾。”
黑衣老妪道:“老身不知什么王爷不王爷,但我看得出,这气派不像一般的老百姓”
上下打量了谭云一眼,接道:“你好像不是什么大官吧!”
谭云道:“在下本就不是。”
黑衣老妪道:“你既然不是什么大官,如何能够作得了主?”
谭云道:“七王爷亲眼看到你老人家帮助咱们,七王爷是一位很贤明的亲王,勤政爱民,敬重江湖豪侠之士,你老人家要停车休息,咱们只好奉让了。”
黑衣老妪道:“嗯,是这么回事,如是老身不歇马呢?”
谭云道:“咱们再休息片刻,也就要离去了!”
黑衣老妪道:“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休息了?”
谭云道:“话不是这么说,实是因为这茶棚太小,容不下两班篷车。”
黑衣老妪似是找麻烦而来,但谭云太和气,和气的使那黑衣老妪连发脾气的机会也没有。
沉吟了一阵,才缓缓说道:“老身嘛,也作不了主,我去问问我咱姑娘再说了。”
谭云道:“老前辈请便。”
黑衣老妪行出树林,走近马车,低言了数句。
篷车中传出些什么话,场中人都未听清楚,因为那声音很低。只见黑衣老妪行了出来,道:“公子,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
谭云道:“什么麻烦?”
黑衣老妪道:“我们姑娘说,她希望在这里歇马,但也不希望王爷离开,如是王爷坚持要走,那她就不休息了。”
谭云道:“这个嘛?在下也得请教一下王爷。”
黑衣老驱道:“那穿黄衣服的可是七王爷吗?”
谭云道:“不错。”
黑衣老妪道:“他已经听到咱们说话了,用不着再去问他。”
七王爷好修养,笑一笑,没有说话。
谭云却郑重其事地行近七王爷,一抱拳道:“王爷”
七王爷道:“咱们该休息好久,就休息好久,不用改变计划。”
谭云一躬身道:“谭云遵命。”
回首间,扫掠了岳秀一眼,大步行到黑衣老妪的身前,接道:“王爷已吩咐下了。”
黑衣老妪道:“我都听到了,不劳转达。”
谭云道:“咱们还得休息半个时辰,老前辈是否歇马,要你们自己决定了。”
黑衣老妪行近红色篷车,道:“姑娘一路行来,极尽辛苦,最好能了车来透一口气。”
车中人道:“方便吗?”
黑衣老妪道:“姑娘带上面纱盖头,不瞧他们就是。”
车中人道:“我不瞧他们可以,但他们要瞧我又怎么办?”
黑衣老妪道:“反正他们看不到你的脸,也看不到你的手,瞧瞧身上的衣服,那又能怎样?”
车中人道:“既然如此,我就下车透透气了。”
这一番对话,听起来平平淡淡,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但两人之间做作,实已到天衣无缝之境了。
但见车帘启动,两个青衣女婢当先下了篷车。
两个女婢,都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脸端庄凝重神情。
在两个女婢挽扶之下,走下来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子。
她头上真的有一盖头,双手也隐入长袖之中,一眼看去,难见一片肌肤。
谭云暗中打出了手势,使得群豪戒备更为小心一些。
马鹏大步行了过来,走到了张越身前,缓缓说道:“张兄,给兄弟看看你的右手。”
张越伸出手去,马鹏凝神看了一阵,道:“伤到了筋骨没有?”
马鹏取出一粒丹药,低声道:“吃下去,张兄,可能还要有一场搏杀。”
张越接过药丸,瞧也未瞧,就吞了下去。也低声道:“马兄,瞧出什么可疑的事吗?”
张越目光一转,发觉唐啸、欧阳俊,都已移动身躯,站在了一定的位置上。
因而来不及再和马鹏谈话,张越也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那黑衣者妪已带着红衣姑娘,直向七王爷停身的地方行去。
欧阳俊笑一笑,道:“诸位,请留步了。”
那黑衣老妪冷笑一声,道:“你要拦住俺们的去路?”
欧阳俊道:“不错,再往前走,那就是七王爷的大驾了。”
只听她冷哼一声,道:“老身已经说过了,不管是皇亲国戚,老身也不把他们放到眼中,我们姑娘的病势沉重,非得找一个适当地方,坐下来才行。”
欧阳俊道:“你是你们姑娘的仆人,在下是七王爷的侍卫,咱们有责任保护七王爷。”
黑衣者妪道:“问题在你能不能保护得了。”
欧阳俊道:“这个嘛很难说了。”
黑衣老妪道:“人贵自知之明,何不早些闪开。”
欧阳俊目光微转,看布置已成,才冷笑一声,道:“七王爷虽然爱民,但他究竟是干金之躯,你这番话,未免说的太过放肆了。”
黑衣老妪怒道:“你敢污辱老身?”右手一挥,长鞭扫出。
欧阳俊目睹鞭卷白衣人的利害,哪里还敢怠慢,急急闪身避开。
避开了那黑衣老妪的正面鞭势,却无法闪开那黑衣老妪长鞭的尾梢。
但闻刷的一声,鞭梢抽在欧阳俊的左臂,衣衫绽裂,左臂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鞭痕。
谭云右手疾出,一把抓住了长鞭。
原来,那黑衣老怄长鞭挥出中人之后,力道用尽,不便控制,被谭云一把抓中。
黑衣老妪用力一带,谭云却全力紧握不放,生牛皮扭制的长鞭,却突然被拉作了两段。
黑衣老妪冷哼一声,一连攻出五招。
谭云避开了五招,淡淡一笑,道:“既是有意的找事而来,如若不分一个胜败出来,那是很难罢手了。”
喝声中,侧身而上,攻出四拳两脚。
黑衣者妪被逼的向后退了三步,才算把谭云的拳、脚避开。
但她立刻展开反击,断鞭疾挥,呼呼风声。
片刻之间,幻起了重重鞭影。
谭云的攻势,完全被阻于重重的鞭影之外。
岳秀冷眼旁观,发觉这黑衣老妪确是一位身具才学的人物,不可轻敌,正想喝退谭云,亲自出手,谭云已展开强猛的反攻。
湘西谭家的推龙手,在江湖上流传的武功中,向称一绝,这种攻守兼具的武功,确也高明的很。
谭云施出了看家本领,赤手空拳,迫得那黑衣老妪变攻为守。
那黑衣老妪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脾气似是也暴烈得很,在谭云的逼迫之下,只急的怒目圆睁。
岳秀目睹谭云已稳住了形势,也就坐着未动。
双方搏斗了数十合,虽然未分出胜败,但谭云已然占尽了优势。
这时,忽听那红衣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道:“于婆婆,你在和人动手吗?”
黑衣老妪道:“是!老身遇上了从未遇到过的劲敌。”
红衣女子道:“可惜,我不能拿下盖头来,看看你们搏杀的情形。”
于婆婆道:“对,你怎么能让这些臭男人看你。”
谭云掌势一紧,突然欺入了鞭影之中,大喝一声“放手。”
一掌拍落了于婆婆手中皮鞭。
同时,谭云右手一翻,扣住了黑衣老妪脉穴。
激烈的打斗,突然间静止下来。
红衣女子一直静静的站在于婆婆的身侧。
那激烈的打斗,似乎是对她毫无影响。
直待打斗声止,红衣女子才叹口气,道:“于婆婆,怎么不打了?”
于婆婆道:“老身被人家扣住了手腕的脉穴。”
红衣女子道:“这么说来,你败了。”
于婆婆道:“看来是败了。”
红衣女子道:“你败在什么人的手中?”
于婆婆道:“谭家寨的谭二公子谭云的手中。”
红衣女子道:“湘西谭家寨,以十二推龙手最为驰名,你应该和他动兵刃的。”
于婆婆道:“可是现在晚了。”
红衣女子道:“不算大晚,我会要他放开你的脉穴。”
语声一顿,接道:“谭云,放开她。”
谭云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红衣女子道:“因为我要你放开她。”
谭云嗯了一声,道:“可以,不过得先请姑娘亮出身份,谭云掂掂姑娘你够不够这个分量。”
红衣女子道:“对一个妇道人家,讲出这样难听的话,不觉着有些过分吗?”
谭云道:“如若你也知道过分二字,那你就不该逾分太多。”
红衣女子道:“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该属于那一种人。”
谭云道:“江湖人的可悲地方,就在它过于自负,姑娘有什么手段,只管施展就是,就算是谭某人接不下来,还有别的人,接下你姑娘的手段。”
红衣女子道:“这话说来,大名鼎鼎的谭二公子,原来只是一个二等跟班。”
谭云笑一笑,道:“姑娘,就算谭某人是个二等跟班吧,却是堂堂正正,以真正面目和人见面,不像你姑娘一样,盖头遮脸,见不得天日。”
红衣女子的口气,突然转变的十分冷利,道:“祸从口出,你敢对我如此无礼,那是自找苦吃了。”
突然一挥手,长袖如蛇,卷了出去。
她脸上蒙着厚厚的盖头,应该是目难见物,但她认位奇准,竟然缠上了谭云扣拿于婆婆的右手的腕上。
谭云心头微微一震,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应变措施,那缠在手腕上的衣袖,已然收紧。
握在于婆婆腕上的五指,力道大减。
红衣女子格格一笑,道:“于婆婆,可以拿开你的手了。”
于婆婆微一用力,果然挣脱了谭云的五指。
唐啸一上步,阎王判寒芒闪动,抢到了谭云身前,防止了于婆婆加害谭云。
只听那红衣女子说道:“听说这位湘西谭家寨二公子,只是个二号人物,在他之上,还有武功更强的人是吗?”
于婆婆道:“听口气好像如此。”
这两人一拉一唱,说的讽刺无比。
谭云暗中运气,希望解脱缠在腕上的衣袖,但他两番努力之后,不但未能解开缠在腕上的衣袖,而且那衣袖缠得更紧。
两人两度暗较内劲,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相当的镇静,很少人能够瞧得出来。
谭云感觉到遇上第一等强敌,自己无能解得,其他人也难为力,只好发出暗记。
那是招呼岳秀的暗记。
岳秀站起了身子,暗暗一皱眉头,大步行了过去,道:“哪一位要找在下?”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这一位是正主儿么?”
岳秀道:“不错,姑娘要的就是在下了。”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问问他的姓名,别误伤了故人。”
不容于婆婆说话,岳秀已开口接道:“在下岳秀。”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岳秀是何许人物?”
于婆婆道:“没有听人说过,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
红衣女子道:“问问他的师承?”
于婆婆道:“咱们姑娘不知岳秀是何许人?报上你师父的姓名。”
岳秀道:“在下觉着似乎用不着,岳某本人,应该已有能力解危了。”
红衣女子道:“那阁下何不试试”
岳秀接道:“在下正要试试。”
右手一探,疾伸而出抓向红衣女子缠在谭云腕的衣袖。
岳秀五指已搭上那白绫衣袖,立时感觉到一股暗劲直逼过来。
谭云感觉到那缠在手腕上的衣袖一紧,手臂突然一麻,不禁心头震动,暗道:她用衣袖传出的力量,竟然如此强烈,这个女人内功的精深,实已到骇人听闻之境。
心念转动之间,那涌上来的力道,突然消失不见,缠在手腕上的衣袖,也自行松开。
原来,岳秀已接下红衣女子发出的力道,使谭云腕上的绫带自解。
谭云横移两步,站在一侧。
红衣女子的脸上被盖头遮去,没有人瞧到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但岳秀的脸色却是十分凝重。
双方相持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之久,那红绸所包身躯突然一阵抖动,笔直的衣袖,软软地垂了下去。
岳秀不为已甚,放开了右手。
红衣女子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于婆婆,咱们走吧!”
也不再理会于婆婆,转身向外行去。
于婆婆低声说道:“姑娘,咱们”
红衣女子冷冷接道:“我说得很清楚了,你没有听到吗?”
岳秀望着那红衣女子的背影,道:“咱们也动身吧!”
那红衣女子一走,另外一批人马和那金面大汉等,也悄然离去。
他们来的轰轰烈烈,走的却悄无声息。
那红衣女子离开茶棚,马车直登上官道,飞驰而去。谭云立刻下令,准备出动。
岳秀一直静静地看着,看到了马车行动,才一拉谭云,两个人同时坐上一辆车。
谭云道:“岳兄,那红衣女子是不是龙风会中人?”
岳秀道:“我看很可能,至少她和龙风会有关。”
谭云道:“她受到挫败之后,龙凤会应该有所警惕,但不知他们是否还会在途中拦劫咱们?”
岳秀道:“会!我想他们还会有很多次的行动,谭兄,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谭云道:“岳兄,咱们如是不拿出一些手段,让他们见识、见识,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如是情势迫得咱们非要杀人不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能不伤人,最好是不要流血,须知咱们是堂堂正正的官府人物,如是沿途杀了很多人,对七王爷而言,岂不是一桩很为难的事。”
谭云道:“这一点,兄弟倒未想到。”
岳秀笑一笑,道:“谭兄,但兄弟也并非是主张纵恶,如是他们明火执杖,硬劫篷车,构成了可杀之罪,咱们就放手施为。”
谭云道:“对!恩威并济,对那些冥顽不灵之徒,也只有杀之示警了。”
篷车又行了数十里,已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分。
一道土坡岭,横拦去路。
谭云的随行家将,分走在篷车头尾。
这些人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动的人,行近土岭,立刻感觉不对。
原来那土岭前丈许处,插着一面铜牌,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头。
当先带路的家将,挥手示意篷车停下,立刻勒缰停下,直奔谭云乘坐的篷车前面。
其实不用他通报,篷车已停,谭云已当先下车。
群豪鱼贯离开了篷车。
家将一欠身,道:“二少爷,骷髅铜牌拦道。”
谭云哦了一声,道:“准备迎敌!”
人却大步行近铜牌。
岳秀、朱奇等也鱼贯跟去。
铜牌大于面盆,挂在一杆梨花枪上,竖立道旁。
回顾了岳秀一眼,谭云低声说道:“岳兄,这骷髅铜牌,还有一个另外的名字。”
岳秀道:“什么名字?”
谭云道:“叫做死亡的标识!”
岳秀道:“谭兄对这铜牌的来历,是否很清楚?”
谭云道:“兄弟只是听人约略的说过,对于详细内情,我还不太了解”
谭云道:“朱兄以你江湖阅历之丰,在场者无出其右,对这骷髅铜牌的来历,大概知道了。”
朱奇道:“略知一二,这骷髅铜牌在江湖上出现的次数不多,所以,江湖上对他们的来龙去脉,还不太清楚。”
岳秀道:“这骷髅铜牌,和龙凤会也有关系吗?”
朱奇道:“应该是没有关系。”
岳秀道:“这就叫人不解了,七王爷不会得罪这样多江湖人,尤其是一个不常在江湖上出现的组合。”
朱奇道:“这骷髅铜牌,又号称死亡标识,那是一般江湖人对这骷髅铜牌的称呼,因为见到过铜牌的人,没有一个会活得下去。”
岳秀道:“真有这样厉害吗?”
朱奇道:“过去确然如此,因为它不常在江湖上出现,所以,并未在江湖上造成大多的纷争。”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他们的组合,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吗?”
朱奇道:“有!好像叫作骷髅教。”
岳秀道:“这么说来,他们也是受了龙凤会的利用了。”
谭云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龙凤会有什么力量,能够把骷髅教中的人,也安排的和咱们作对。”
岳秀道:“朱兄,你知道骷髅教,有什么特殊的杀人方法吗?”
朱奇道:“似乎是有一种很特殊的方法,不过是什么方法,咱们就无法知道了,凡是见过那骷髅铜牌的人,很少能够逃得性命。”
岳秀道:“如若无人能逃得性命,这骷髅铜牌,被称作死亡标识的事,别人又怎会知晓的呢?”
朱奇道:“公子说的有理,如若无人能在骷髅铜牌下逃得性命,这骷髅铜牌怎会传出死亡标识之称。”
岳秀淡淡一笑,道:“今天,我倒要见识一下,这死亡的标识,如何能叫人死亡。”
唐啸道:“这牌子挂在路中,讨厌的很,把它除去算了。”
伸手向铜牌抓去。
只听一个急促的声音喝道:“不要动它。”
唐啸手已接近了铜牌,闻声收住了右手。
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竟是毒手郎中马鹏。
唐啸停下了手,缓缓说道:“铜牌上可是有毒?”
马鹏道:“不错,有毒。”
大步行近铜牌,伸手在地上,扫起几只蚂蚁,投在铜牌之上。
蚂蚁落地,身子忽然挣动了一下,翻转身子死去。
马鹏摇摇头道:“好厉害的毒药。”
唐啸道:“我明白了,这骷髅铜牌,所以被人称为死亡的标识,就是因为上面涂有剧烈之毒。”
马鹏四顾了一眼,道:“除了这铜牌上的剧毒之外,前面一片大道上,全都布满了奇毒。”
岳秀一皱眉头,道:“那是说,咱们只要踏在那片土地之上,就要中毒死亡吗?”
马鹏道:“到目下为止,在下还未瞧出这毒药的来路。”
岳秀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马鹏沉吟了一阵,道:“最好的办法,咱们是绕道而过。”
岳秀道:“咱们这多车辆,如何能够改道呢?”
马鹏道:“那么,只有在下去试试毒性了。”
岳秀道:“试出来又能如何?”
马鹏道:“在下带了不少药材,也许能很快的配出解毒之物。”
岳秀道:“对方只是为了加害咱们,在大道中布下奇毒,所以,咱们不能退避,而且,要想法子扫除奇毒。”
马鹏一躬身道:“在下尽力而为。”
谭云轻轻吁一口气,道:“马鹏如需助手,请先吩咐一声。”
马鹏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道:“这玉瓶之中的丹丸,名为避一毒,一般的毒性,都可避过,但能不能避过这死亡标志的毒性,在下就无法预料了。”
倒出丹丸,每人送了一粒,接道:“含在口中,可避毒性侵入,咱们到前面看看。”
谭云回顾墨、白双龙和杨玉燕一眼,道:“两位和杨姑娘,看守篷车,朱、唐二位,和欧阳兄随同马兄,到前面瞧瞧。”
岳秀道:“这骷髅铜牌,挂在道中,太过惹人注目,唐啸去把它埋起来。”
口中说话,右手一扬,一道寒芒直射过去。
有如一道锋利的钢铲,削了过去,那挂着铜牌的梨化枪,突然倒了下去。
寒芒一闪而逝,场中人大都未看清楚岳秀用的什么兵刃,竟然能一击之下,把那坚木作成的梨花枪杆,削倒在地上。
唐啸快步行去,挥动手中的阎罗判,掘起泥上,把整个的梨花枪连同骷髅铜牌埋了起来。
他在埋枪的时间中,瞥见土中有一把长不过四寸的无柄短剑,随手捡了起来,藏在袖中。
马鹏道:“在下走前面。”举步行去。
谭云抢快一步,和马鹏并肩而行。
唐啸、朱奇,紧迫在两人身后,欧阳俊和岳秀走在最后。
登上上岗,果然是一道很险恶的行程,两面土壁削立,高过五丈,中间是一条大路。
马鹏摇摇头,示意谭云停下,独自向前走去。
这一段土壁挟峙的官道,大约有二十余丈,马鹏行约五丈,就停了下来,跟着蹲在地上查看了一阵,重行返回,道:“咱们没有猜错,果然布下了奇毒。”
谭云道:“马兄能够解去么?”
马鹏道:“只有两个办法,毒粉已混入了尘土之中,一是用水冲,使尘不扬,一是用土把它埋起来。”
谭云道:“由两侧峭壁,推下泥土,可以掩去这条官道,但如想去找些水来,只怕不是易事。”
岳秀沉吟一阵,道:“他们既在此布下奇毒,应该派有看守之人才是。”
马鹏流目四顾一眼,道:“不错,如若他布下这陷阱没有看守之人,似乎也用不着在道中,安排一个骷髅铜牌了。”
谭云道:“把骷髅铜牌,插在那里,反使咱们提高了警觉之心,岂不是对咱们有了帮助吗?”
马鹏道:“用毒的高才,大都自负自己的用毒手段,天下第一,这也许是他挂起骷髅铜牌的道理。”
岳秀低声道:“这么说,他应该藏在附近了。”
马鹏道:“照常理推论,应该如此。”
岳秀道:“如若他留在此地,应该不会离此很远了。”
马鹏道:“是!他如留下来,定然会留在能目睹咱们中毒的地方。”
岳秀道:“马鹏,你能不能看出来,这些毒药,布于地上多久时间了。”
马鹏道:“不太久,不足一个时辰。”
岳秀目光一掠车首土崖壁上一片草丛,道:“如是有人藏在那片草丛之中,居高临下,是否可以看清楚这里的一举一动呢?”
马鹏道:“应该可以。”
岳秀提高了声音,道:“好!咱们先把上崖草丛处那片地方包围起来。”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如是草丛之中有人,也该听得十分清楚了。
果然,草丛中传出了一声冷笑,一条人影,由那片草丛中飞了起来,直坠而下,距地面丈余左右时,忽的一个挺身,头上脚下,轻飘飘地落在实地上。
那是个五旬左右的者者,穿一身黑色生丝的衣服,手中执着一把形如拐杖,但顶上却有一个骷髅头。
朱奇低声道:“骷髅杖,这人正是骷髅教中的人。”
岳秀道:“能不能看出他的身份?”
朱奇道:“骷髅教在江湖上出现的次数不多,所以江湖上对它的了解也不多,不过根据一般江湖土的习俗,手中兵刃,一下子能表明出他的身份来历,不是掌门身份,至少也是能够代表该门户的高手。”
岳秀点点头,道:“马鹏,问问他是什么身份?”
马鹏应了一声,一拱手,道:“在下毒手郎中马鹏,阁下怎么称呼?”
那老者道:“老夫任上人。”
马鹏道:“原来是任兄。”
任上人道:“用不着称兄道弟,任某人不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