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尼古拉。为什么我所认识的大部分俄罗斯人对苏联都有着无比的痛恨?”安然对这个问题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爱国这种思想多多少少都会存在人们的心里,就算每个人对爱国的理念和理解不同,但也不至于去恨自己的祖国。人们会去恨一个统治自己的政党,也会恨一个不关心百姓疾苦的政fu,但是没有人会痛恨自己的祖国。
“我也恨苏联,不仅憎恨它,也憎恨现在的俄罗斯。”尼古拉的表情瞬间有些狰狞,语气铿锵刚硬:“我们每一个从这种学校出来的人都恨它!在苏联解体之后,我们沦落街头之时,我在思索着,自己的一生会是怎样的一生?从小我们便被收养在学校里,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家乡在哪里,是否还有亲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俄罗斯人。我从来不是一个完整的人,jin神受到清洗,身体接受控制,不能有自己的思维,还必须要用生命去护卫那个奴役我的政权,也许在那些人的心中,我和那些和自己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只是一个消耗品,如同工业生产线上下来的机器,或许连没有知觉的机器都不如,因为机器还有人去保养和维修,还有人在乎它是否有价值。而我们,却被那个一直告诉我们需要忠诚的组织,像扔垃圾一样轻松的丢出én外……”
如同长江决堤一般,平素总是安静不喜欢多话的尼古拉一而不可收拾,安然的问题正好触动他心中脆弱的地方,也是他敏感不能碰触的伤心处。安然静静的听着,尼古拉的讲述和乐凌曾经的处境何其相似。像尼古拉和乐凌这一类人,不光是过去和现在,将来一样会存在。这种悲剧不只是生在铁幕中的苏联,在西方世界何尝不是屡见不鲜?当一个人赖以支撑的信仰被摧毁之后,他容易走入的是另一个极端。
人xin,始终是脆弱的。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愤怒的讲述几分钟之后,尼古拉停下了述说:“对不起,老板。”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安然微笑着答道,想了想又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有爱你的妻和孩,你是幸福的,对吗?”
“对,我是幸福的。”尼古拉郑重的说道:“谢谢你老板,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心里的安宁。”
“不,你不需要感谢我。”安然笑道:“你是用自己的工作来换取报酬,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用劳动获得的,理所应当的事情。小德鲁克很可爱,明年就应该上小学了,你放心,我们在加里曼丹会有自己的学校,他的教育不会被耽误。他会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无忧无虑有完整的家庭,没有人会勉强他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谈到自己的孩,尼古拉的脸上很自然的露出微笑,每一个父母爱着自己孩。
“尼古拉,我希望你去一次远东,你愿意吗?”安然接着补充道:“你知道目前远东的局势开始失控,亚历山大单靠自己的力量很有可能会在竞选中失败,为了保住我们的利益,我不得不考虑是否帮助他。在远东的问题上,我找不出适合的人选,有些人能够做的好,但是我无法信任他们,唯独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同时又有能力独当一面。这并不是命令,你可以自主选择,就算你选择不去,我也不会怪你,毕竟现在去那边也许会有生命危险。伊利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有可能帮助亚历山大取得胜利,在肮脏的政治和yu人的权力面前,没有什么不能采取的手段。”
是的,在这种时刻,安然必须要派出一个有足够能力的人去远东主持局面了。远东矿业的总经理李远洋只是一个单纯的经理人,不可能挑得起这个重担,而负责情报工作的伊莲娜,却又上不得台面,再说安然也不可能信得过一个只见过一面的nv人。他是对远东的政治不敢兴趣,但是起码在这几年里,安然需要保证远东矿业的正常运转,也需要一个和自己亲近的政权。
这一次的谈话是一个意外惊喜,他第一次现自己身边还有尼古拉这样的人。有人就要用到实处,否则就是极大的1n费。
“尼古拉,每一个人活着不光是为了别人,重要的是为了自己。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不枉前半生的坎坷,如果你还有恨,可以用事实去证明自己能胜过那些尸餐素位的人。”安然开口劝说着,他现在当真是无人可用,像远东现在的局面,不是任何人都能去做的了的,即便是他现在口口声声说着对尼古拉的信任,实则心里也没有底。
安然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尼古拉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是,我会尽力的。”
“很好,我不会给你具体的指令,但是你尽量不要太多的公开涉足远东的权力场,这会引起莫斯科和远东当地官员们的忌讳。我们唯一需要保证的就是远东矿业集团的安全,达到这个目的之后,再去想如何稳固我们在远东的地位,甚至将远东矿业的影响力扩大。”
“我明白了。”尼古拉点点头,安然的意思他能理解,在远东,安然的公司处境很微妙,既是所有人的衣食父母,又受到掌权者的提防。
“老板,我们应该帮助谁?”尼古拉认真的问道,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争权夺利的双方安然没有选择,如果要得到想要的结果,只能站在亚历山大这一边。
安然的答复出乎尼古拉的意料之外,他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从来不会干预下属的工作。
“我既然让你去做,那么这个由你决定。要是做错了,责任在我,是我没有选择正确的人选,我不会责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