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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小楼占地面积不算小,地理位置却很奇怪,将近两千平米的小楼一层被分割成了三个店面。一座倒“凹”字形的巨大写字楼紧紧贴着这座小楼的左右后三面,把小楼包成了一座“楼中楼”。若非外墙颜色的差异和一层的三个店面,路过的行人大多会认为这座二层小楼是后面高层写字楼的大堂或者接待处呢。正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广场上还立着一座雕像,雕像前面写着新中关广场几个大字。再往前就是车来车往的马路了。
看到王尔下了车,走上了新中关广场。中年男人在垃圾桶上掐掉了手中的烟,热情地迎着王尔走过来,和王尔握了握手:“小王,等你半天了。”
王尔跟着中年男人,进了三间店铺中最右手的一间,店铺上挂着个小招牌,上面写着日式拉面打卤面。虽然没到饭点,但是小店里几乎每一桌都坐着客人,还有不少穿着蓝色制服的机器人外卖小哥正匆忙地出出进进。
王尔跟着中年男人,来到了小饭馆的二层。这位张大叔正是这栋小楼的房东,同时也是一层日式拉面打卤面的老板,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二层,既是一楼面馆的仓库,也是这位张大叔的住所。
屋里被一道简易木板墙分成了两个区域,张大叔的居住区只有一张床,一套简单的桌椅立柜,以及分隔出的卫生间,木板墙的另一侧是仓库。
坐在简单的桌子前,张大叔从桌上的茶叶筒里抓了一把茶叶,分别放进两个玻璃水杯,又拿起电热水壶倒满了开水。王尔脱下外套,和张大叔对面而坐。张大叔伸了伸手:“小王,喝茶,好龙井。”
王尔看了看杯口的一小块污渍,微笑着说道:“凉凉喝,我特怕烫。”
张大叔缓缓端起自己的杯子,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开口说道:“小王呀,我这人直,就直说了,你也知道……”
王尔知道又要听这位张大叔念叨他的老“家史”了,虽然已经听过了三四遍,出于礼貌,王尔没有打断,还是听了下去。
大叔语速很快,带着本地口音:“这栋小破楼儿能坚持到现在不容易,我祖上几辈儿人,少说也得出了三代钉子户,才保住这小破楼儿。我们家世世代代住在这儿,以前这儿都不叫区,叫村儿,中关村。上个世纪末,这地方变成了什么东方硅谷,其实就是卖电脑的。后来有了电商,没人跑这儿来买电脑了,这儿又变成了互联网公司扎堆儿的地方,再后来互联网公司都远程办公了,有钱人家儿围着周围这几所好学校住,那会儿叫什么学区房,这一片儿全是有钱人逛的大商场。”
“再后来学区房又没了,这边儿离学院路近,大学多,还有这附中那附中的一堆中学,年轻人扎堆儿。那会儿政府搞了个什么网游之都,这中关村就变中关区了。现在不是从什么东方硅谷又变成什么旧都秋叶原了,我都不知道这秋叶原是个啥,还是听我闺女说是什么瀛洲地名儿,也是一条街,从电器街变成现在这样儿。”
没给王尔留出说话的机会,他又叹气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好好上学读书了,多少小孩儿不想着考大学,就想着打电子竞技,高中一毕业就往这边儿的什么电子竞技俱乐部,青训中心扎,跟足球儿队似的,也没见有啥名堂。走在街上周围都是名校的大学生,也不丢人。你知道边儿上这人民大附中,可是咱们旧都最好的中学,里面儿的孩子都怎么说?说他们学校的校训是少壮不努力,长大上隔壁。考不上那边儿旧都大学和熙春大学的都丢人,那帮小子还天天在这儿电子竞技呢。还是我闺女出息,先考旧大,再考东大,都是好学校,博士读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在瀛洲安家。估计是我这肺不好的基因遗传给她了,咱们这旧都太干燥,还是住海边儿舒服。要我说,开饭馆儿在哪不是开,在首都开不比在瀛洲开强?你说是吧,小王。”
王尔刚想捂嘴打哈欠,赶忙直了直身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