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追击

恨不得拆出四五个排列组合去——从数学的角度来看这当然不可能，但如果荣格不仅和DG本体勾搭，还故意跟DG某些分身也要签订攻守同盟的话，这数量明显是往少里说了——他不比舰长老头还伤脑筋才奇怪嘞。

    最可恶的是，田代提督那边是在为人类的命运这种大事伤脑筋，而罗杰这边无论怎么看，荣格和DG的“密谋”都跟刚才天野霞的来访脱不开关系。一时间某位不称职教练甚至觉得自己跟刚才监控部门的值班员可能有些同病相怜——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只顾着干这种事？”

    “切，自己懒得动脑筋还怪别人按正常思路处理问题不成？”

    荣格的反击来得又快又准，同一时间内，田代提督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给司令部内的下属们解释清楚下一战的必要性。

    罗杰既不相信，也不想抬杠，反正荣格接下来总会解释给他听。于是他暂时抛下自己的轮回者身份，开始代入到TOP部队总指挥的角色中来，略微起身检查了一下舰内通讯设备的工作情况，接下来他这个教官要做的，恐怕就是下一次的战前动员了。

    听田代提督的意思，整个舰队要保持现在的大致航向，接下来对可能存在的“逃逸小股宇宙怪兽”进行连番追击。

    连番这个词似乎听起来颇有玄机，不过解释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就算不打，只要Exelion舰队要进行返航准备，那么就必须要在确定“前方”毫无障碍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跳跃前的加速准备工作。那段距离可着实不短，万一有宇宙怪兽埋伏在这加速路线上，或者在关键时刻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捣乱的话，舰队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而轮回者们更是深知，别说前的捣乱了，原著中就算是在亚空间中航行的时段里，宇宙怪兽还是想怎么发动攻击就怎么发动。所以尽管在原著情节中并没有田代提督追击指令相关情节的出现，罗杰和荣格也依旧不打算对这个原著外情节进行什么干涉。

    毕竟这个任务位面的原剧情在他们介入之后，已经出现过一系列明显或者不明显的变动，如果是黎理还在的时候，恐怕还会加速推进这种变动到她所需要的程度。现在的荣格虽然看起来让人很不放心吧，但不管怎么说也比从头到尾都装局外人的罗杰要强上一些。后者既然什么都没打算做，那么当然也没资格指手画脚。

    下一场或者连续几场的战斗中，如何才能继续尽量维持着“无人阵亡”状态呢？相对于对位面剧情主干指手画脚，罗杰很自觉地选择了最适合他的命题。

    接下来，在罗杰故意不去关注，而荣格也装作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两位位面女主角一如往常般同时出现在了训练室之中。然后在高屋典子的眼里，姐姐大人貌似在例行训练之中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刻苦，而换成在冲绳女高时的那个自己完全跟不上的各种技术动作，现在貌似居然能够与姐姐大人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种成长，应该算是不错吧？双人训练结束之后，在公共浴室内默默享受淋浴的高屋典子暗自鼓励了一下自己。

    但这距离她目前的自我要求，仍然远远不够。

    因为就在训练进行之前，天野霞难得地以从头到尾都相当严肃的姿态，向典子小幅透露了有关GUNBUSTER驾驶员选拔的问题。

    当然喽，姐姐大人不会直接把什么外星人高科技之类都一股脑地倒出来——她可不打算跟典子先扯上一通宇宙战舰大和号的背景设定讨论之类——天野霞甚至连“我要赢过荣格，琳达是你的”这种热血青春剧里常见的勉励台词都没有给出来。

    “只有驾驶上那台机体，你才有可能彻底随心所欲地放手去做。”

    看似很莫名其妙的理由，但对于现在的高屋典子来说，有这一句便足够了。

    在眼下这种不存在悄然牺牲的男朋友，和姐姐大人的搭档越来越默契的前提下，对于位面第一女主角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当然只剩下那最后一个。

    那个曾经在某次体验光速的实习中，被罗杰教官亲手阻止过的，无论在表面上表现得多么开朗单纯，但却始终不可能有片刻忘记的。

    复仇。

    父亲的仇。

    不自觉地将淋浴的水流默默拧大，额前即使有头发遮挡着，依旧还是有数股暖流蜿蜒着越过高屋典子双眼禁闭的脸庞。

    “魔法少女，为了爱与正义战斗之类的女主角，终归还是不适合我呢。”

    耳边的水流声仿佛增加了少许，而典子的头也貌似正常冲洗那样略微低垂了下去。

    “如果按照那些动画里的经典场景来看，为了发泄仇恨和愤怒进行战斗的话，大概会像那次实习一样，一定会失败得惨不忍睹吧？”

    “但……但是…

    …单凭努力和毅力，恐怕连追上姐姐大人都困难，因为她从一开始便要比我努力百倍……”

    “那么，如果仇恨能够成为我的力量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迟疑的呢……”

    ……

    如果轮回者团队那边此时能够回复读心能力的话，不管罗杰还是荣格可能都对对高屋典子这段内心活动表示赞同。别的不说，原著里那拖延几秒引起的几个月时间连锁反应，会带来怎样的悲剧他们早就一清二楚了。

    但是，在罗杰他们通过努力改变了这部分主线剧情之后，现在的高屋典子虽然在实力上远胜原著同期，可这是否等于她也少去了一次心灵或者人生上的历练呢？

    这个问题，原本无论是罗杰还是荣格都很难回答出来的。即使在先前那场遭遇战中，高屋典子驾驶的机体出现了明显可疑的停顿，他们却始终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单纯“原著惯性”，还是由于轮回者们介入带来了新的问题。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万一是彻底脱离原著的后者，那恐怕把黎理拉来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了吧？

    位面主角经历诸多磨难最后艰难成长为救世主这种桥段，谁知道少上一两轮磨难，那拯救世界结局是否还能完美达到呢？如果从传统养成游戏的套路来看，各项指数或许仅仅只比所谓结局标准低上一点点，就可能掉落至另外一个古怪结局的区间之中。原著中的高屋典子不适应RX-7系列的复杂操作，换到体动的GUNBUSTER上立刻变得得心应手……

    可谁也不知道，现在已经适应了RX-7这种低端机体的位面女主角，在换回貌似操作简单的机体是否反而会出现些未知异常。罗杰和荣格虽然都可以勉强算是体动式操纵起家——前者G高达，后者VF27——但荣格是从体动转手动，还真没有从手动再转回体动的体验。罗杰就更不用说了，有DG在，他什么时候需要发愁过机体操纵细节？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GUNBUSTER是合体机，高屋典子在驾驶一号机的时候，依然要用手动操纵，虽然在Exelion舰队原著相关情节中涉及不到这方面，可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完整度不够的GUNBUSTER被逼到程序自动选择分体呢？万一哪个无聊的程序员把模式设成盖塔那样，可以通过分离合体来闪避敌人攻击呢？

    谁让某人明明替代了太田的位置，却不做太田的机体设计工作呢？

    好罢，虽然在DG的监视下，根本不可能会出现上面那种极端状况，但现在的问题本来也不在机体，而在人心上啊。明明天野霞这边都已经近乎等于脱离控制了，如果连相对单纯一些的高屋典子也出状况的话……

    别说将来的银心决战了，Exelion舰队能不能在恒星级的宇宙怪兽追击中成功逃回地球，这才是轮回者团队所需要优先操心的吧？两个行星级战力能正面迎战恒星级么？反正荣格这边是完全不信，至于罗杰心里会想些什么，会不会临急抱佛脚把DG召回来赌最后一把之类。谁知道结果会怎样呢？

    缺少心灵感知能力，果然是轮回者团队的硬伤啊。很多足够被称之为可怕的变化，就这么眼睁睁地在罗杰和荣格的面前发生，而他们甚至连知道都不知道。

    从遥远的猎户座方向，传来了DG的无声叹息。

    没错，其实DG在选择单刷之前，肯定是留下了具备精神探测能力的分身，但她却并没有打算将具备该功能的分身操纵权交到荣格或者罗杰手里。给后者纯属浪费，给前者的话，基本等于失去了锻炼这个不成熟智囊的机会。但不管怎么说，团队本身真正有可能遇到危机的时候，DG还是会尽量去悄悄解决掉的。毕竟现在的她也不敢断定，自己在罗杰任务失败的情况下，是否会因为“分离”而避免抹消的命运不是？

    ……

    高屋典子沐浴的时间比往常要长了些许，这是浴室外间早早换好衣服的姐姐大人那边最为直观的印象。

    比起自称外星人的某位不称职教官来，一直以“莽撞学妹”身份出现的高屋典子相对来说要可靠得多，而GUNBUSTER驾驶员这么大的事情，天野霞于情于理都要同自己的搭档商量一二，再把典子的具体情况考虑进去的话，利用训练之余“逐步揭开真相”理论上是比较稳妥的做法，至少当时的天野霞确实是这么想的。

    老实说罗杰那边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诸多“编造”理由不可能让睿智的姐姐大人立刻全盘接受，但作为整个位面中数一数二的天才少女，她当然也能掂量出那一番有关“人类面临灭绝危机”的危言耸听言论有多少是值得推敲的。

    “如果敌人真的具备毁灭地球实力的话，那么区区一台相当于四代战舰级别的机体，直到现在都尚未完成的GUNBUSTER又能起到什么扭转乾坤的作用呢？”

    明明这应该是罗杰整段话里最不合常理的部分，但天野霞却能感觉的出，唯独在这一点上，罗杰可以说绝对是诚心诚意描述的。

    这真的很不科学，虽然姐姐大人原本是想用某些“不科学”的例证来打开预计中的情报壁垒，但如果准备半天只能换回这么一个不科学结论的话，对她来说未免又有些过于讽刺。踌躇半天思量半响，把与荣格之间的对峙一并考虑进去，天野霞到最后依旧只能得出一个“罗杰教官果然还是个热血硬派过期中二”之类的结论，本着“或许同样热血派的典子能与他有些共同语言”的不现实构思，对自己学妹稍微多加试探大概也是必须的吧，大概。

    可就算是没有任何读心能力，原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姐姐大人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典子的异常。不过，也只能是“发现”而已。在心结这方面，无论是谁都帮不到高屋典子，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连轮回者都无法轻易改变的，主角的宿命。

    可以没有史密斯，可以没有宇宙幽闭恐惧症。但从罗杰进入任务位面并且取代太田浩一郎起，救不出高屋提督，反而被后者换回一命的不称职教官也就只能平白看着那位小女孩陷入到失去父亲的苦难漩涡之中。至于天野霞么，当时她甚至连高屋典子的面都没见过，充其量只是从家里相关业者那里偶尔听到些有关高屋提督的消息而已。

    ……

    “你该不会是想说，事到如今你比高屋典子还在意她父亲的死吧？”

    “穿到LUXION总共可能不到一天时间，没有任何传承记忆的情况下，我连舰上大多数人的脸都记不住，怎么可能会那么矫情？”

    “但我听DG说，你当时是想以一己之力拦下整群宇宙怪兽的。”

    “我并不认为所谓恒星级和行星级之间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更何况就算宇宙怪兽都是从恒星中孵化出来的，在目前这飞跃巅峰第一部的位面里，一颗恒星也不可能只孵化出一头宇宙怪兽。LUXION的战力相对于现在的Exelion舰队几乎等于零，我尝试着去拿下连旗舰都能放跑的小群宇宙怪兽有什么不对？”

    “DG还说，你的重伤几乎都是真实的。”

    “习惯了大剑位面以及MF位面的低损战斗，突然转换成近乎光速级的真刀实枪，能够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就已经很符合武力侧轮回者的水准之上要求了。”

    “所以接下来，只要像正常的轮回者一样，尽量参照原著去利用位面土著，把所有人类非人类都当做NPC，就可以继续保持那个水准之上？”

    “这不是你们智力侧轮回者也一再鼓吹的信条么？”

    “半吊子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加上内心愧疚之类，从来都跟我们的提倡理智没半点关系，更不要说将随后的几年时间全部浪费在为自己的恶劣心情买单之类了。”

    “GUNBUSTER的研制工作，好像你也一样没能提前准备就绪。”

    “那只不过是，我原本就胜不过自己的教官罢了。”

    “同样，我的无能救不了那位父亲很正常，将满怀仇恨的位面女主角按照所谓宿命送上战场也无所谓。无论说真话还是撒谎，最后还是要让那个孩子去独自面对亿万宇宙怪兽。这样，真的能完成我的所谓轮回任务么？”

    “不知道，我的腕表上并没有写。”

    “所以说，你也，不过如此。”

    是的，谁都，不过如此。

    ……

    好在舰内“主要人物们”各自满怀心事的情景并没有扩散到普通人之中，所以田代提督从司令部下达的命令，也几乎是转眼间便传到了Exelion舰队的各个角落。

    保持亚光速匀速前进，远离LEAF-64的同时，尽可能向上一战宇宙怪兽逃逸数量最多的方向索敌。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的确都是在大环境被限定死的条件下，尽可能选择战斗的对手以及地点的老成持重对策。恐怕只有TOP部队里的年轻驾驶员们，才会较为迟钝地感觉不到这命令本身背后隐藏着的重重危机。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对宇宙怪兽的实力有了进一步了解，田代提督那边却也不认为己方舰队连成建制脱离战场的能力都不具备。

    而他所选择的战斗方式，实际上从这里便出现了绝对的误差。可想而知如果没有轮回者团队协助的话，没准整个Exelion舰队都会葬身在LEAF-64也说不定。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罗杰和荣格搞出的那个零阵亡级别战报，田代提督也不可能这么大意不是？假设一切跟原著里那样，上至战舰下至RX-7都损失惨重的话，老舰长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直接选择逃回地球吧？）

    “如果预定速度没有变化的话，三十六小时后，第一场追击战便会正式打响。”

    整个纠结过程中显得毫无存在感的DG，唯独在最后才发出了上面那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