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相信一个人很容易,但托付性命程度的相信则是很难的,特别是相信一个陌生人,但有时我们必须去相信,就像吕恒相信范飞那样。
虽然这也有可能是陈枭设下的一个圈套,等待着在最后时刻算计一把范飞,但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如果陈枭想杀范飞,恐怕早就得手了,既然那样,为什么不去相信他?
而且更可悲的是,范飞此刻不相信陈枭又能如何?
此刻的范飞,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跳就意味着死,毕竟就算陈枭想暗中助他,但凯迪那一关是过不去的,后面那些端着长枪短枪的杀手更是无法对付,他只要一停下来,挨上一颗子弹,就死定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
更何况,如果停下步子,陈枭就只能被逼着帮他对付凯迪和那些杀手,这样陈枭这个卧底也就被暴露了,结局恐怕是白害了他一条性命,这是范飞死也不愿做的事情。
“嘎吱”
就在这时,一辆大红色的敞篷宝马车忽然在祠堂附近出现,一个漂亮的漂移,掉了个头,然后轰足油门冲过人群中的那条通道,对着那批杀手飞驰过来。
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从副驾驶里站了起来,她看见了那个被一群人追杀、正全力奔向断崖、准备孤注一掷跳下悬崖的熟悉身影,脸色顿时雪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尖叫道:“范飞,不要啊!”这正是一身火红装束的丁诗晨,此刻她满脸惶恐和绝望,那张秀气、美丽的脸孔已经彻底变形。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这一声呼唤,叫出了丁诗晨满心的绝望,声音高达九十分贝,在群山中久久回荡着。
但是已经晚了
范飞听到了丁诗晨的声音,但他已停不下来了。
当他听到丁诗晨的声音时,他已经离悬崖只有几十公分了,已经迈出了最后一步。他深吸一口气,用尽身体里所有剩余的力量,像一只袋鼠般高高跃起,跃向那无边的黑暗,跃向那不可知的未来。
“咯吱”
就在这最后一步,范飞听到了那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听到了那悲情的呼唤,这一刻,他心中暖洋洋的,同时勇气倍增,那一步也就蹬得格外有劲,在岩石上留下了一声清脆的鞋底摩擦声。
只是还是差了一点
虽然用尽了全力,但范飞明显感觉到这一蹬还不够有力,还不足以跳到河里去。
好在还有陈枭。
在范飞奔到悬崖附近,准备借着这一路助跑的惯性纵身跃下时,陈枭忽然将长枪收了回去,将枪头深深地扎进泥土里,然后纵身跃起,抓住枪尾,借着长枪这一荡之势,右脚已贴近了范飞的身后。而在范飞纵身飞离断崖的那一瞬间,陈枭也同时借着这一向前飞纵之势和长枪的那一荡之力,后先至,拼尽全力地在范飞腰上蹬了一脚,给范飞来了个空中加油!
扶上马,再送一程!
这一蹬之下,范飞就像没有了燃料的飞机,在空中忽然得到了一大桶燃料,两股强大的蹬力叠加在一起,让他如同一只巨鸟一样张开双翅飞了出去。
我靠,真的是在飞的感觉!
山风像浪花一样拍打着我的全身,吹闭了我的双眼,将我的衣服鼓得像风帆一样饱满!
这种腾飞的感觉很好很刺激虽然不知道是飞向天堂,还是地狱,未来的那一秒,谁会知道?
但无论如何,我已经尽了全力了,就算是死,我也在武昭县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单挑了无人敢来撼动其霸主地位的罗家,我把他们打了个流花落水天上人间,我还在罗四方脸上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打落了他的牙齿,我知足了!
只是爸、妈、姐姐,我还是太鲁莽一点,太冲动了一点,如果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摔死了,你们一定会很伤心吧?我对不起你们
还有,我也对不起你,诗晨那件事是我误会了你,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我也早想明白了。可我真没想到,我竟然会没有机会说出来,没有机会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当万千思绪在心中一闪而过,然后忽然定格在“诗晨”这两个字上时,范飞的心中猛地一悸,他忽然在空中强行扭头,借着自己强悍的视力,借着此刻还没堕落下去的高度,感激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陈枭,还有跑车上那个火红色的身影,那张本来美丽如花、清秀如兰,此刻却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扭曲起来的粉嫩脸庞
“诗晨”
那张脸庞深深地烙进了他心底的最深处,让他拼命地吼出了这两个字。他甚至还努力地咧开了嘴,试图给她一个最后的笑脸。
只是这两个字没有人能听见,因为疾驰的山风强行灌进了他的嘴里,让这两个字被迫咽在了喉咙的最深处。
就连他最后的笑容,也被墨染般的夜色给深深地掩藏了起来。
下一秒,他从大鸟变成了一颗石头,直直地堕向那无边的黑暗,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