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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小孩,诞生在从前战乱的年代里,战国时候,当时的赵国。他的名字叫政政。

    他碰到陌生人有点怯生生的,会害羞,跟人熟悉了以后,就会没心没肺的唠了。人人觉得他很真,说话很实在。但是他是修罗。像传说中说的那样,修罗跟阿修罗是极端的生物,来到人间,三年以后就会选择善恶,一经选择,一世难再回头。这一世他选择了恶。

    但你看不出来他恶。他看起来那么随和,别的小朋友抢他的东西他都不计较,他不生气还笑着跟小朋友好。谁也惹不火他。

    他什么你都能知道,他没什么秘密,亲和、轻松而不设防,不提防别人,被一览无余的在别人面前,老实的甚至没有什么过分的个人感情,色彩,任你怎么说他、甚至任你随意参与到他的生活。

    他很睿智,什么样的批评都听取和思考,什么样的赞美都保留着意见。当他看着别人的时候,他的眼神那么朴素、纯净、天真、一望彻底,美好的好像无数年以后才会来临的完美世界。似乎他全身心爱着这完美世界,所以他总是能对现实有聪明的看法,所以他不会为那些不美好而失望,而难过,而放弃努力。

    他努力做一个真善美爱的人,他的妈妈喜欢那样的人,那样的他才会得到妈妈更多的爱。

    小小的他,可爱的他,就好像早晨清新的小太阳,柔软明亮,嘴唇软软的,皮肤软软的,眼神也软软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都情不自禁的喜欢他。因为他打小生活在赵国,所以也沾染了赵国人的风流态度,懒懒的,赏心悦目,也跟别的赵国小孩一般,很小就学武了。他顶多投机的很厚道,勇武的很灵巧,敏感的又很适度的迟钝,也是一般人察觉不到的。他同时又把自己埋藏起来,在问他他也绝对不知道的地方。

    他的灵魂中有另一个他,在冷冷的打量着他自己和周围的人,那个他才是他这世的主宰者,选择恶的修罗,那个他总是在这个他睡着以后才出现。

    他三岁的时候,就迈着小小的步伐,到秦楼楚馆找妈妈。妈妈是他在这个乱世的依靠。妈妈给他买最柔软的衣服、鞋子,有时也自己给他做。还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妈妈很会做饭。

    妈妈常常难过的哭泣,他就坐在妈妈身边,安慰她,抚摸她,给她擦眼泪。

    然后,他五岁的时候,某一个中午,想要睡觉,在假寐的时候死去过一次,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朦胧中,他的魂魄,似乎去了城边缘的一个芦苇塘,在塘边水很浅并且有些水草,他就倒在水草里死去了。有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发生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妈妈常常顾不上看顾他,早晨做好饭,再给他留一餐晚饭,便离开了,直到深夜才回来。有时深夜也不回来,一连两、三天也不回来,那时候他就要去找妈妈了。妈妈在宜春苑做事。有时他去了那里也见不到妈妈,那里的奶奶、叔叔会给他饭吃,有时能见到妈妈,妈妈不避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逐渐的不喜欢去宜春苑找妈妈了,尽管那里的人对他也很亲热。

    妈妈其实在那里做的只是艺伎,只卖艺不出卖身体,但他知道那只是名义上的。他记得那些男人的名字和样子,那是白天的他也无法选择淡然的。

    他学着做家务,自己做饭吃,帮助妈妈,妈妈只以为他在长大会照顾自己了。

    一天晚上妈妈回来,看到黑暗里没有点灯,妈妈点了灯,他坐在墙角发呆,旁边桌子上是个小陶碗,里面有些凉水。

    他的妈妈叫李葱儿,艺名花舞。花舞问:“政政你怎么了?不点灯也不说话?”政政甜甜的安静的微笑了,他说:“妈妈,我很孤单,你不要去做艺妓了。你陪着我。”

    花舞的心痛了一下,上来抱着他说:“对不起。政政,妈妈忽略你很久了。妈妈也是为了养活我们两个人。”政政忽然变得愤怒起来,大声的说:“都是王二国害人。”

    政政很少这样的愤怒,这样的说话,花舞便呆了一呆,说道:“我们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政政流泪了,他很小的时候便不爱在人前流泪了,包括妈妈,可是现在他却流泪了。

    有些人不喜欢在人前流泪是逐渐的变成的,再逐渐的在人后也不会流泪的。

    妈妈擦了他的眼泪说:“不哭,妈妈以后尽量多点时间跟政政在一起。”政政又问:“我爸爸呢?”花舞愣了一下,说:“去远方了,一直没有回来。”然后花舞问他吃饭没,他说没,她便去热饭了。

    花舞再去上班,政政抱着她的腿不让她去,她便想别的谋生方式。她想买些小鸡来养,小鸡放到草地里就行了,长大了还能下蛋,杀了又能吃肉,对贫穷的他们很划算。而且小孩一定喜欢小鸡可爱。

    她打听到去城外村庄里的集市买,会便宜很多,正好也想要去那集市看看,要买些日用品。

    于是这一日赶集日,一大早就出发了,因为去晚了恐怕集市就散了,那是一个不算大的集市,开不久。

    无音乐不欢,花舞哼着歌到了城外,又翻过了一座山,到了集市上,买了东西没耽搁就回来了。

    在山上休息时候,草丛里的蛇咬了她一口,她顾不上害怕,先痛的“哎呦”,蛇却先跑了。想不到旁边“突”的跳出一个男人,又把花舞吓了一下。

    那个男人穿着丝绸衣服,头上戴着丝绸小冠,温润如玉的模样。花舞不认识他,他却叫:“花舞。”上前扶她坐好。他说他叫王子栎。

    这王子栎,本不好逛秦楼楚馆。一日有个纨绔子弟做了笔好买卖,他第一次做买卖,一告而成功,十分得意,为感谢朋友,也便生意往来,便约了很多人也有他在秦楼楚馆聚会玩乐。他也在被邀请之列。

    就是那一天,他看到了花舞的表演,自此情根深种,却一直胆怯不敢表白。

    那天,花舞就好像一朵雪莲花,盛开又闭合,绽放在山巅,她的眼神朗若晴空,高高在上,让他无法捉摸的透。

    爱上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儿,或许就是不经意间,她的一个眼神,痛楚的却仍旧慈悲、深刻爱着的眼神,她舞蹈的一个动作,痴狂又轻描淡写,拿自己珠宝若轻贱的石头对待,他便爱上她。

    恍恍惚惚许多年,他在商海里沉浮,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早就离他渐行渐远,他也不希望自己变成爱无能,可是他总是很难下决心去爱一个人,总是犹豫不决、徘徊不定。

    他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他看到花舞的那一刻,突然想要认真追求她,这样少年的情怀竟然再次来到。

    他辗转反侧,茶饭无思,成了花舞所去的秦楼楚馆宜春苑的常客。也之所以他听到了,那前一日花舞对宜春苑管事的说:“明日开始不来上班了。”

    反正自己也没有急事……不想此时遭遇事故情不自禁跳了出来……

    他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花舞犹豫了一下,阻止了他急的乱动的手,自己拉开了衣服,裸出腿部的肌肤。

    他觉得好笑,她好像一只小猫张开爪子,准备受袭就挠他。因为在古代人的身体不能让异性碰的,男女授受不亲。

    他先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绑在她腿的伤口上方,防止毒血上蹿,又拿出一把水果刀,要用刀挖伤口。他说:“得马上驱毒。”她不让,说:“我好害怕。”他让她闭上眼睛,她不闭,她说要看着心里有数。她还没发话,他动作很快,猛的一下手,她惨叫一声,血液从伤口里滚出来。

    他一边用手挤着毒血,一边用嘴巴吸吮毒血,吐在地上。最后他说:“差不多了。得赶紧下山找医生。我背着你下山吧。”花舞疑惑,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应允了。

    她看看买的东西,只拿着装着小鸡的筐子,说:“这是给我儿子买的。”王子栎说 :“我没事,等会儿我回来给你拿那些物件。”他把那些物件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便背起花舞下山。

    花舞在王子栎背上客套:“多谢公子。”王子栎说:“不谢。我也跟吕不韦是亲戚。”花舞听到吕不韦的名字,身体僵了一僵,王子栎立刻察觉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背着她急奔。

    当年吕不韦和异人逃难的时候,异人特意叮嘱一定要保全母子两人性命,吕不韦便找到自己远房的亲戚,当地的一户豪族王家,帮忙照顾两人。然后他们随秦国军队匆匆离开了,自此不问母子两人消息。

    吕不韦是个大商人,当年他将她从风月场所救出,本来说一生一世都爱护她,后来又说为了前途财富,将她送与了异人。花舞陷入往日的回忆中……

    到了医馆,许多人排队,医生正在给一个小孩割治痤疮,又给开了几副药,最后那小孩的母亲耍赖说:“钱不够买药。”那医生刚要发火,王子栎立刻掏出几个钱给医生,对那愁苦的妇人说:“我帮你出钱。”那妇人千恩万谢的去了。

    王子栎顾不上怎么搭理她,只说:“不谢。”又对医生说:“她被蛇咬了,病情比较紧急,能否即刻治疗?”说着拿出一大把货币。那医生看了钱两眼放光,急叫人取治蛇毒的特制丸药。

    他把丸药揉碎,和了酒涂在花舞的伤口上,对两人说:“不碍事。毒血已经去的差不多。毒性不大。再吃几副我的药,不需半月就会好。”王子栎听了大放其心。

    花舞看王子栎这么关心自己,疑惑加深了。

    王子栎假装不知道花舞住在哪里,经花舞指点着一路去往她家。此时,他不为她的病情担心,感觉到花舞在他背上呼吸吐纳,脚步也不禁虚浮起来。

    王子栎自己说:“我是到城外游玩,遇见女士,举手之劳,不必感谢。”花舞说:“我真是幸运,如果不是遇见公子,说不定今天我就死在了那山上。”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花舞家门口。王子栎看到那扇破旧的木门,虽有似无的挡在那里,门上画着两个憨态可掬的门神,笑道:“这两个门神真有趣。”花舞也笑了,道:“政政画的。他看别人家门上都有门神,就自己找了些颜色画的。”

    他伸手打开门闩,那门还不到他腰高。院子周围的墙也都是土墙,有些地方都塌了,而房子的主屋,墙壁黄破,上面还有许多发黑的茅草。两人进了院子,又进了破旧的土屋,里面却并不阴暗狭小,挺干净。

    政政在屋子里玩陀螺,看到两人进门,大为吃惊,从妈妈手上接过装着小鸡的筐子,掀了一下布看许多小鸡,顾不得继续看,放到一边,问:“妈妈怎么了?”得知妈妈被毒蛇咬了,他惊讶、焦急,听到“医生说没事”,也仍旧不安。

    王子栎将花舞放到矮炕上坐着,自己一边蒲团上跪下。因为古代的人见面都是跪着的,这是礼节。花舞让政政拿盆打水给王子栎洗脸洗手,政政乖乖的去了。不一刻水来了,花舞又让政政拿布巾给他擦手擦脸,和取饮用的水来。两人这才安静说话。

    王子栎说:“那日在宜春苑看到您歌舞,十分仰慕您的才艺,想要做朋友怕唐突了您。今日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让我们相识,王子栎甚感快乐。”花舞听了,这才了解,说:“原来如此。”

    政政听了王子栎的说法,两个眼睛狐疑的转动,打量他,王子栎被他打量的有些不自在,问:“这个孩子几岁了?”花舞说:“五岁多了。”王子栎又说:“怎么这么小小的、瘦瘦的?”花舞说:“希望他不要得什么病才好。健健康康的长大。不要离开我。”

    王子栎又说:“您先坐着,我回去山上给您拿东西。”花舞说:“让政政去吧。”王子栎说:“他不知道在哪里。”

    政政盯着王子栎的背影,若有所思。花舞对政政说:“政政,妈妈买的小鸡你喜欢不喜欢啊?”政政跑去看小鸡,说:“妈妈,它们黄绒绒的,一直咭喳咭喳的叫呢。”说着学小鸡叫。花舞说:“柜子里拿个小碟子,家里有些糠面,取些装在里面和点水搅拌了,给它们吃。”又说:“再找个你的小碗,给它们装水喝。”政政喜滋滋的去做了。

    花舞又说:“以后它们就归你照顾了。改天我在院子里给它们搭个窝。你每天给它们喂食喂水哦。”政政听了,便有点不乐意,说:“我还要照顾它们啊?“花舞说:“它们现在只有我和你,没有亲人朋友。我每天要出去赚钱。当然是你照顾了。”

    政政点点头,又说:“可是我有点害怕它们。它们说话我不懂,我说话它们不懂,我们不一样。”花舞说:“不是让你非要跟它们亲近的意思。”

    花舞又说:“几天以后就是端午节,你把那边的针线盒子拿来。再去那边的坛子里取十个钱,拿着家里两个酒壶去街上买一小壶菖蒲酒、一大壶雄黄酒。下午再去城内的芦苇塘边,摘些芦苇叶,要找那些没破碎的、宽大的叶子摘,用来包粽子。摘四、五十片就够了。明后天再去摘些菖蒲叶,大的小的都行,艾草也多折点,好用来洗澡、驱蚊。不急。还有四、五天才到端午节。慢慢摘。”政政高兴的说:“要洗澡了,我最喜欢洗澡了。我再采一些花草,洗澡用。”说着,提着两个酒壶,唱着歌高兴的出门了。

    花舞从针线盒子里找出做了一半的、五彩斑斓的小老虎挂饰,这是打算端午节给政政挂在脖子上驱邪的。她做了片刻,又拿几条五彩丝线,结成三条五彩丝绳,一条长的用来挂小老虎,两条短的用来给政政和自己系在胳膊上。

    正做着,王子栎来了,他将花舞买的东西放在地上。在路上他想过了,花舞和政政生活困难,自己若是贴补钱给他们,想必花舞不会接受。于是现下,他说:“花舞,我家里有几个家伎,不怎么会跳舞、唱歌,我正想要请人教她们,你帮我教她们吧?”

    花舞一听,急忙说:“好呀。不过我现在……”王子栎说:”你先教她们唱歌,等到你腿好了再教跳舞。每天教一个时辰,教多了我担心她们学不会。我一天给你一两银子。”花舞说:“这个价格比宜春苑请的老师价格还高呢。宜春苑请的老师,每天教的可好几个时辰。你要不要再打听打听外面的行情?”王子栎说:“不用打听了。我是商人。你的歌舞有多好,我见过可清楚着呢。”

    花舞好像起了猜疑和担心受骗,王子栎赶紧说:“你表演拿钱少,那是他们委屈了你。其实给你多点钱,你教的好,也用心。我们也不能跟宜春苑那样的地方那么小气。不算多。”花舞这才有点理解,说道:“那过了端午节吧?”王子栎说:“好。”

    花舞却突然问:“子栎兄,你成亲了吗?家里可有小孩?”王子栎说:“成亲了。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儿子九岁,女儿七岁。”

    花舞说:“政政现在有时会撒谎呢!我挺苦恼,不知道怎么跟他说。那天,他骗了一个老是欺负人的小孩,我说了他。他跟我说:‘妈妈你就会说我,你就会对别人好,不对我好。你没看到他怎么欺负人呢?妈妈对他好,就是对我不好。’政政现在还爱愚弄人,我担心他走了邪路。”王子栎说:“其实政政这样不算坏孩子。这世道,这样的孩子才聪明。”

    花舞转了转眼珠又说:“我教给他识字,教的第一个词语、最先的两个字,是‘文字’,我跟他说文字从被造之日起,便有了人拿文字骗人的现象,但是错不在文字,甚至也不在人,而在‘骗’,我教给他的第三个字,便是‘骗’。”王子栎便有点想要冒冷汗,猜测她是否知道了,急忙说:“小孩还小,慢慢教。”

    花舞笑了说:“政政跟我说:‘妈妈,我骗那小孩也是好意。要不然他老欺负人,不知道被欺负是什么感受。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气人的是,他受了欺负还说会因此更欺负别人。’”花舞说:“我对他说:‘妈妈不喜欢你是个骗人的孩子,不希望你拿妈妈教给你的东西去骗人。’政政答应了。可是我瞧着他,只是表面应承我,并不赞同我,还常常说我是笨妈妈。”王子栎说:“你是个对孩子严厉和强硬的妈妈。”

    花舞继续说:“政政被别人骗了,我也不愿意。可是我们政政,不是像容易被欺骗的人。这样他又去欺骗别人,很容易走邪路,反而占了别人便宜。”王子栎说:“你是个有学问的人。女人识字的不多。”

    花舞说:“九岁的时候,父亲将我卖到妓院里换钱。妓院里的妈妈见我长的好,找人调,教我学习些音律,念书、识字,是以我能够教给政政那些。现在他连小九九口诀都会背了。”

    正说着,政政打酒回来了,王子栎便起身告别,刚走到门口,听到政政说:“妈妈。教我识字。”他转身看到政政从之前就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圆形带盖的小篓子里,取出一些花朵图案的字模,放在矮炕的小桌上。

    王子栎又走了几步,听到花舞说:“政政,妈妈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叔叔。有时候,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才发现自己以前那么在乎一些事,是那么可笑。”政政说:“但是,有时候,妈妈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也会发现,以前不在乎一些事情,也是那么可笑。”花舞笑了,王子栎也笑着离开了他们家。

    过了几日,端午节的前一天,天刚黑,花舞将艾草和菖蒲挂在门前。吃完饭,又用菖蒲和艾草烧了洗澡水,政政先洗澡,她也洗了澡,又用雄黄酒将家里墙壁喷了。

    第二天早早的,花舞又包了粽子,和鸡蛋一起煮了。政政脖子上挂着小老虎,胳膊上缠着五彩丝线,拿着鸡蛋出去找小朋友碰鸡蛋玩。

    这是小朋友间的赌博游戏,鸡蛋碰鸡蛋,谁的鸡蛋被碰碎了便归赢家的了。政政也不在意鸡蛋被人家碰走了,只在意输赢,等到回来,跟花舞说:“两个鸡蛋,一输一赢,还是两个鸡蛋。”

    花舞特意叮嘱:“不要把丝线弄丢了。要到第一场雨以后才可以摘下来。”政政说:“不小心丢了,也不是故意的。再缠一个不就行了。”花舞说:“别弄丢了。”

    花舞又遣政政拿着家里的一个磨损了的锄头,到王家的铁匠铺去修补。政政有些移不开腿,花舞以为他懒惰,他没说什么,拿着锄头去了。

    原来这王家铁匠铺,正是吕不韦的远房亲戚王家的产业之一。他们家的宗主族长,曾经在一个武将手下当官,后来离了行伍,广招门徒,组成了一个黑帮。他们家经营赌博庄子、秦楼楚馆,渐渐成为当地一户豪门,连贵族也常常需要他们帮忙,比如充当打手、眼线。在贵族的暗中帮助下,他们又承揽了冶铁事务、布料买卖。这些官家分给的生意,油水很大。

    吕不韦的弟弟的夫人是这王家的女儿,两家有姻亲关系,平日生意往来,吕不韦便将花舞母子托付给他们保护,那族长因此答应了。那天,王家知道有官兵要追缉两人,提前报信给两人,两人方才躲避了过去。后来事情淡了,没人注意他们了,吕不韦又一直没有来信,王家把他们赶出藏的地方,让他们自己谋生。

    却说政政到了王家铁匠铺门口,说明了事情,那王铁匠说:“先放那里吧。两天后来取。十个钱。”政政说:“以前不是八个钱吗?今天只带了八个钱。”王铁匠说:“不够回去取。”

    政政说:“那我下次来再带给你吧。”那王铁匠说:“也成。不过你得给我拉会儿风箱。”政政去拉风箱。他个子小,力气也小,拉的风不够大,那王铁匠见了一脚踢在他背上,说:“大力点。”

    政政被踢的一交跌在旁边一小堆人骨上。那些人骨是以前战争死去的人留下的,城里城外有的是,有些百姓便收了来烧火,几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用完。

    政政咬着牙大力拉。他也知道这王铁匠向来如此,对人拳打脚踢、呼来喝去成为家常便饭,此刻踢他一下,自认为很平常,都不算欺负。

    旁边几个铁匠,“嘭嘭、叮叮”的,用铁锤打的烧红的铁火花四溅,有些铁星沫飞到了政政背上、胳膊上。政政突然说:“我想起来,妈妈还让我去折艾草,下次再给你们拉风箱。”那王铁匠信以为真,说:“好。”政政急忙逃离开了铁匠铺。

    来到街上,有两匹马拉着一辆车从政政身边缓缓而过。车子的蓬上、车身四周挂着帷幕,车门口上方挂着几块玉佩,车辕都用熟皮革包裹着。马身上也结着红绿丝绦,额头挂着一个金铃铛,甚是美观。

    马车停在了王家铁匠铺门前,一个少年公子从车上下来,他穿着刺绣精美的丝绸衣服,头戴精致小冠,脚穿装着木屐的丝履。他走近铁匠铺,对王铁匠说:“王伯伯。爷爷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过些日子夏至祭祖,你要把负责管理的几个铁匠铺账目弄清楚了,别忘了这事儿。”

    那王铁匠恨恨的说:“去他娘的!欺负老子不识字,想看老子笑话?老子的脑子可好使呢,用不着识字,账目都在老子的脑子里。”

    那少年笑了一笑,说:“话带到了,伯伯你忙,别光顾着跟人打铁,要注意身体,我先走了。”王铁匠说:“走吧。”少年复又登车离去。

    政政知道,这王家祭祖,排场可大了,便想过些日子,去看看热闹,蹭点好吃的。

    政政找了日常一起玩的小孩,玩拣石子游戏,那几个小孩说:“不玩。要去看好看的。”政政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一个歌舞场,几个人爬了墙头,看里面的人,有的在玩投壶,有的男女搂抱在一起在一个桌上吃酒吃菜,还有些人不远处弹琴吹萧、唱歌跳舞。

    一个小孩说:“我们去那边墙头跳进去,窗户边上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可能脱光了玩屁屁呢。”几个小孩都说:“好。”政政也跟着去了。结果里面两个人只是在说话,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的男女还是在说话,几个小孩无聊便离开了。

    几个人又来到城里附近的一个土台子玩,那土台子前一大片空地,是平日里人们聚会的地方。几个小孩跑来跑去你抓我、我抓你,玩的正高兴。看见一个大男孩追着一个小孩跑了过来。那小孩哇哇大哭,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那个大男孩说:“小兔崽,跟老子抢东西。牛肉不给老子吃。”

    政政这才看到那小孩手里抓着一块酱牛肉,一边跑一边往嘴巴里送牛肉。政政早就知道,这个大男孩不是好人,他也曾经三番两次打政政,抢夺他手里的包子、馒头等食物,那都是花舞在宜春苑带回来给他吃的,平常人很少吃。平常人也都不爱吃面食,喜欢吃粟。宜春苑是为了招徕有时个别嗜好的客人,做的面食,总是吃不完,剩余的花舞就便宜一些的价格买些回家给政政吃。

    政政一抬头看到不远处台子后面,灵机一动。他装着继续和其他小孩跑来跑去玩,跑到那抓着牛肉的小孩旁边,低声说:“你跟着我跑。”那小孩听了跟着他跑,两人转到台子后面,别人看不见了。

    那大男孩也跟着跑到了台子后面,看到那里有个石灰坑,坑底有些浅浅的石灰液,抓着牛肉的小孩在石灰坑那边站着吃牛肉。大男孩光想着去抓那小孩,冷不防被缩在土台子旁边的政政从旁揪了一下又一推,给推到了石灰坑里。

    小孩见他掉了下去,狼吞虎咽的把牛肉吃完了,哈哈大笑说:“老爷是赐给我的牛肉。你抢我我就不给。”那大男孩见牛肉已经吃完,气却平了但是大骂:“小兔崽!”他三两下爬了出来,扑向政政。

    他很快就抓住了政政,提着政政的脖子上了土台子,抓着政政的一只脚,把他倒竖下来,口里说着:“推你老子?!怕了吧?!”政政一声不吱,那大男孩问了好几句:“你怕不怕?”又说:“把你扔下去,你就死。”政政都不回应,那人更不高兴了,发狠想要真的扔政政下去。

    周围几个小孩早惊呆了,还有个小孩大声哭着跑走了。

    政政手里攥着一块石灰不顶事,他虽然跟别的小孩学过几个招式,但是年纪小打不过这个男孩,因此挣扎也不挣扎,一动不敢动,只是担心被摔下去该怎么办。太高了,也没可攀援的东西,看来自己非死即伤了。死也要拖着他一起死,自己力气也小。早知他会弄死自己,应该早点暗算死他。

    危急时候,一个小女孩从远处来对这大男孩说:“黄小小,老爷让你去接三夫人和小少爷,你还不快去?”那个抓牛肉的小孩跟她差不多大,跑过去叫:“姐。”小女孩又说:“黄小小你闹出了事,提防老爷治你。”那叫黄小小的男孩想了想,放下了政政。

    政政一着地,看到他一边下土台子,一边着急的问:“老爷什么时候吩咐的?”政政趁他不注意,拿石灰块向他的脸打去,他刚说完话张着嘴巴,石灰打进了他的嘴巴。他还没在意,接着就一蹦老高,用手去抓石灰,“呸、呸”的吐着,口里嚷着:“烧死我了。”

    他又要抓政政,政政早就跑下来台子,离他远远的,说:“石灰好吃吗?”

    政政三跑两跑离了土台子,又去了别处玩。他在墙角看到一只小蜗牛,伸着脑袋爬呀爬,他觉得他能明白小蜗牛什么意思,为什么小蜗牛不明白他意思呢?它也不怕他可能伤害它。他捉了小蜗牛回家问妈妈。

    走到家附近,听到一个泼妇骂她男人:“操,你妈的!你个软蛋!魂儿是不是被花舞那个狐狸精给勾去了?!”她的男人也对着她大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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