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丫头,你怎么了?”石然把手在阿善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忽然就走神了呢?”
“丫头?”阿善带着疑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才分辨清,从石然说出的丫头两个字和别人嘴里说出的不同。
人生宛如一场镜花水月的错乱剪影,当幡然醒悟时,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了。
一股气流向上涌出,阿善忍了半天终没有忍住,咳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殷红的血,血滴落到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地之上,绽放出一朵朵不畏严寒的红梅。她庆幸,血不是黑色的。
“阿善,你怎么了?”石然关切的询问着。
阿善浅浅一笑,摇了摇头,“没事,我真的没……”还不等说完,她便昏了过去,往后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石然满是焦虑的脸,有棱有角的轮廓看起来是这样亲切。她欣慰的笑了笑,坐起身子,“石头,谢谢你。”
“你怎么会呕血?来,快把药喝了吧。”说着,石然床边的凳子上端起药碗,用勺子不断翻滚,“这药是刚刚热过的有些烫,我一点一点的喂你,来张口。”
温热的药汁被送入口中,顺着喉咙缓缓滑落,在阿善身体里滋润着饱受严寒折磨的心。不能说是温暖,感觉倒好像是折磨。“太麻烦了,我自己来喝吧。”受不了这样的关怀,阿善试图去抢夺石然手中的药碗,却没有成功。
“别,还是叫我来吧。”说着,石然又舀了一勺,“来,喝药。”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鼻子又不听话的酸涩起来,直冲到眼睛中,阿善有些迷茫了,“为什么要亲自喂我药?”
“傻丫头,这算什么啊,这些都是我理所应当做的。”石然搅一搅透明的褐色药汁,“如果你硬性把它说成,是我在对你好,那也可以。权当是我在补偿你,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不但误会了你,还把你的心伤透了,我想,就算此刻我说多少句对不起,都不能叫过去重新改写了。”
泪,沿着粉红色的腮悄然滑落。阿善牢牢的盯着石然,满是愧疚。为什么这样的话,你不早对我说?为什么当我已经心死之后,才听到你这样说?其实,你根本就不该补偿我,你不欠我的,是我,是我欠了你。曾经我一度认为我对你的爱不可动摇,曾经我一度认为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默默爱你,可事实上呢?事实上我爱得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深入。“石头,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了,我不配。”
“你这傻丫头又说什么傻话呢?什么配不配的?”石然手中的药碗已经空了,“别说什么配不配!”
“我的确不配,我觉得我自己是世上最坏最坏的人,根本不配拥有什么。”
“胡说!什么最坏最坏的人?!”石然打断了阿善的话,“所谓的配不配,只是在乎你要不要,愿不愿意要而已!”
阿善仍旧在哭,泪痕中带着悔过,“在我的世界中,没有要不要,因为我没有资格,更别提愿不愿意了。在我的世界中,只有配不配,可大多时候,我发觉很多东西我都不配拥有。因为拥有了,就会有失去的那一天,我真的害怕失去,就好像我看着亲人死去一样。”
“丫头,阿良说你是因为操劳过度才会呕血的,你要好好休养,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只要在拥有的时候珍惜就好。”石然摆出大道理,“当然,也有一些东西是一旦拥有了便不会再失去的。”
“可是,世上根本没有那种一旦拥有便不会失去的东西。”阿善擦去眼泪,稍作停顿,“就好像我自己一样,在来到王府之后,才发觉自己变了,变得连自己都觉得不认识了。”
“那是因为你还太小,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
“可是变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你懂吗?你懂不懂?”
……
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就好像冬日的雪虐风饕,就算再过猛烈,也经不起时间的曝晒。雪窖冰天也不过是短短三个月而已。冬去,春又来。只是,姗姗来得迟了一些而已。
阿善差不多已把毒素排除到体外了,同时,也把心中的那座城池的大门牢牢的关上了,赶出了城中居住的所有人。她不愿意有谁再走进去,打扰她本就烦乱如麻的生活。也许,心死就是这样,每日都好像行尸走肉一般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然后带着某个不可磨灭的信念苟延残喘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