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垂手听训。
“其一,下山的事情不能和其他人说;其二,一个人偷偷下去,下山不带熟人,下山后也不见熟人;第三,下山不能打架。”青玄老道嘱咐道:“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老道的意思。”
其实老道的要求,已是四个条件了。
“好嘞!”方大宝当下就答应了。他本来想让大青狼跟着下山,但想这个老狼有些古怪。
自己干的事情弄不好多半和道庭有些关系,还是算了。
至于小宝儿,还不能算个“人”,所以也不算违逆青玄老道的意思。
但见不见熟人——自己戴上面具,别人都不认识自己了,当然算不得熟人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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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玄天宗出来,像方大宝这般一个普通汉子,倒也无人注意。
从碧落山轻步而下,山间清风拂面,薄薄的雾霭带来阵阵清寒,耳边晨钟暮鼓渐渐听闻不清,高耸入云的天柱峰慢慢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方大宝忽然浑身轻松起来。
修真与凡俗,方大宝根本没感觉出修道的“脱俗”,反而觉得求道之路诸多艰险,时时刻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看到谁都要三分防备之心——如同丛林中生活的野人,时时想着杀掉别人,还需防着被人杀死。
这种行径,压根和“脱俗”不沾边,几乎已恢复到原始的愚昧和野蛮了。
绿意盎然中,红尘的喧嚣渐近,这才是方大宝熟悉的感觉。
阡陌纵横中,方大宝顺着窄窄的田埂慢慢往玄元城走去。
这一片全是稻田,农户早在其中灌上水,远望过去白花花一片。数个农妇挽起裤脚在插秧,脚下一动,泥水咕嘟嘟泛起一串串泡泡,身后则一行行、一列列秧苗整整齐齐地在稻田中蔓延开来。
方大宝刚走过,一个和他一样黢黑的农妇喊道:“这个黑哥呢,丢把秧苗过来!”
方大宝一愣,没想到是喊自己,一番手足无措。
旁边一个抽着旱烟的农夫哈哈大笑起来:“这骚娘们看上你了!”
方大宝一眼看过去,这妇人和大青狼一样的刀条脸,深抠的眼睛如同两颗干瘪的蚕豆,鼻子如同一个被压扁的土豆,铲子一样的下巴翘起老高,地包天的嘴巴里,下排牙齿争先恐后地露了出来。
女人虽丑陋,笑容却灿烂。
方大宝也哈哈一笑,从脚底下抓起几堆捆好的秧苗,手臂一展,都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个黑黢黢的农妇身边,硬是半点泥浆都被溅起来。
女人笑道:“小兄弟,晚上去我家吃饭呢!”
抽着旱烟的老汉咯咯一笑,“这个黑哥,你别去,你去这婆娘家,你吃饭,她吃你!”
方大宝实在觉得有趣,回头对插秧的村妇说道:“大姐,等我长大点,你再吃不迟!”
走得远了,方大宝忽然心道:“若是瑾瑜仙子或是大漂亮师傅,或是江流儿这骚狐狸,也在这里露出白胳膊,大长腿插秧,那该是怎样一幅惊艳的画面?”
哈哈大笑中,方大宝一溜烟地去了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