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学习班。他和他哥哥都是纽曼街学习班的人,他哥哥今天在人民广场被行刑,我刚好在,就把想去救哥哥的他带了回来。”阿德尔看着面孔坚毅的小威廉,“再之后齐怀特来找我了,我就把他也带上,打算交给你们。”
“是这样的。”齐怀特点头。
一名平等会同志听到‘学习班’这三个字,有点苦恼:“我们不吸纳孩子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有危险,没成想还让他们更起劲了。”
“某种意义上拒绝等于变相的鼓励,就像政府越压迫你们,你们斗争得越猛烈。”阿德尔道。
“你想加入平等会?”迪亚兹来到小威廉的跟前。
小威廉仰头注视迪亚兹:“是的。”
“怕死吗?”
“不怕。”
“学习班里还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孩子?”
“别的街我不知道,反正光我们纽曼街就有五十多个。”小威廉道。
迪亚兹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光一条街就有五十多个,那莱泽因这么大的地方得有多少?
“看来我们得出面引导了。”
——
莱泽因、凯希街、一栋废弃的阁楼里
几十个十几岁不等的孩子们正围坐在阁楼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听说人民广场中午发生了暴动,政府的骑兵队杀了好多人!”
“我们学校昨晚还有个学生被政府抓走了,说宵禁之后他还偷偷溜了出去,在街上张贴平等会的宣传图画。”
“最近街上巡逻的卫队越来越频繁,我爸妈说这几天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坐在一边,个头虽不是孩子中最高大的那个,却散发着沉稳气质的男孩默默听着其他人交谈。
很快的,孩子们的交谈从共享信息变成了恐慌。
“骑兵队确实杀了好多人!我父亲说他们工厂的工人当时就在广场上,被马蹬了好几脚!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个被抓的学生会不会有危险啊?”
“肯定的啊!今天广场的行刑就有和咱们年龄差不多的,估计也是因为这些被抓了!”
“什么?!天呐……那那个同学恐怕……”
“我母亲和我说,要是被她发现我在参加学习班,搞这些危险的事情,就把我腿打断,然后把我送到乡下去……”
“我们该怎么办……”
“够了。”为首的男孩将手里的《平等论》放下,“你们怕了吗?”
阁楼里的孩子们面面相觑。
一人道:“康拉德,难道你不怕吗?”
“我当然怕。”康拉德扫视众人,“但怕就要不做吗?就要放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现在太危险了,家里父母不同意,平等会那边也迟迟没有动静,政府还开始大规模处决……”
“我相信平等会迟早会有反应的,而且可能就在这几天。”康拉德道。
一个女孩子问:“你怎么确定?”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牺牲吧……”康拉德自己也有点没底,“现在平等会里一定顶着巨大的压力,我们这个时候也不能掉链子。”
“可是我们能做些什么?现在晚上根本出不去,学校也管得很严,哲学课都被禁止了……”
“是啊,我们除了能发些自己抄的平等宣言,画些拙劣的画,还能做些什么?真的能帮助到平等会吗?还是会给他们拖后腿?”
“肯定是拖后腿啊,如果我们真的有用平等会为什么不吸纳我们……”
见同伴们都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能力,身为学习班班长的康拉德再次开口:“平等会不吸纳我们,是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那我们完全可以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做些什么。”
“那我们做些什么呢?”同伴们迷茫地看着康拉德。
康拉德语塞,他也不知道他们可以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身为学习班的班长,不能带领着同伴们做缩头乌龟:“……我们……”
“康拉德,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家我父母该怀疑我了,我得走了……”有人打起退堂鼓。
渐渐的,这样的声音多了起来。
“都先回家吧。”康拉德无力留下他们,“明天别忘了在这里集合。”
“……嗯。”
“好。”
这次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回应了康拉德。
康拉德坐在地板上,目视着同伴们离开。
昔日这个阁楼里,他们还热热闹闹地轮着朗读平等宣言里的内容,如今却因为外面的紧张局势,都纷纷选择了逃离。
“唉……”孤零零的康拉德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想出些办法,让同伴们明白自己的意义,有事可做,那么凯希街的学习班就要就此解散了。
他看着放在地上的《平等论》,最终还是没有翻开它,而是将它藏在了阁楼里,回到了家中。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心情低落的康拉德进家后,本打算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却发现自己的父母正坐在客厅里严肃地看着自己。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父亲的声音里似乎按耐着怒火。
康拉德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说着谎话:“上学啊,怎么了父亲?”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最近都在做什么?”父亲瞪着康拉德。
“上学。”康拉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你胡说!”父亲吼了一声后,又生怕被邻居听到,顾虑着压低了声音,低吼道,“你在给平等会做事!”
康拉德脸也冷了下来:“您怎么知道?”
“我们怎么知道?看看你这些东西!”母亲这时将一摞纸张甩在了地上。
“你们搜了我的房间。”康拉德攥紧了双拳,看着地上那些自己给平等会设计的宣传画。
“早就看你不对劲了!要是今天不把这些翻出来,你还打算瞒我们多久?!”父亲怒道。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康拉德没有爆发,将自己的不满忍耐下来,弯腰捡起散落的宣传画。
父亲看到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从康拉德的手里重新夺回纸张,将之撕成碎片:“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许你插手这些事情!你还只是个孩子!你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危险!”
“不就是死吗?”康拉德很清楚。
“不就是死吗?!你懂什么叫死吗?!”父亲扬起了手掌,却没狠下心落下,“你才十五岁!这些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能做些什么?!”
“当然和我有关系,和您、和每个人都有关系!平等会是为了我们——”
康拉德情绪激动,声音很大,父亲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你给我小声点!不知道现在政府在高额悬赏吗!你是想让邻居把咱们家也揭发了吗?!”
“您就别再拦着我了。”康拉德掰开父亲的手,用正常的音量说道,“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不拦你?”父亲被气得脚都有些站不稳了,“我不拦你明天行刑台上被处决的人里面就有你一个!等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看看你信赖的平等会会不会来救你!”
“他们不会我也要这么做!”
“孩子。”母亲采取了和父亲截然不同的劝阻方式,她来到康拉德的身边轻抚他的脸颊,“我理解你,也明白平等会是为了我们平民在和政府作对,但是他们不吸纳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也是有他们的道理。你还小,能力终究很有限,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听平等会的劝告,不顾我们的担忧还想做些什么,其实反而会害了平等会。”
康拉德没有轻易被说服:“您是怕我万一被抓了,会害了您和父亲吧。您放心,我绝不会把您和父亲供出来,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哼!”父亲坐回了座位上。
“不会的,起码我不怕。”母亲慈祥地看着康拉德,“甚至,我会因为你做这件事感到骄傲。”
“那您同意我继续做这些?”
“我同意,但我有一个要求。”母亲道,“等你十六岁了再去做,到时候我绝不会阻拦你加入平等会。可你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学好知识,因为只有掌握了知识才能更好的斗争,而不是一身蛮力做无意义的事情。”
康拉德抵触心理很强:“我现在就完全可以边学习边做事情!而且我做的东西并不是毫无意义!现在平等会的那些理念那些思想需要让更多人知道,我可以画画、写东西传播出去帮助更多人意识到这些!”
“今天就有好几个像你这样的孩子被当成是平等会的人,被处决了!”父亲没忍住,又上前叫道,“可你们明明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群一厢情愿的孩子!”
“我迟早会成为平等会的成员。”康拉德没和父母再争论下去,快步上楼。
“我会和学校请一个长假!从今天开始你哪都不许去!就给我待在家里!等外面什么时候安全了,你什么时候再出去!”父亲冲气势汹汹回卧室的康拉德吼道。
“您没有权利剥夺我的自由!”
“你跟我谈自由?!”父亲上了楼,一把将康拉德推进了卧室里,随后将门锁上,“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跟我谈!”
康拉德试着开了开门,发现纹丝不动。
他想到今天阁楼里学习班的人心惶惶,触摸着被父亲亲自锁上的房门,一时间没有了大喊大叫,捶门踹门的力气,而是环顾自己凌乱的房间。
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难道学习班真的要解散?
难道自己真的要在卧室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康拉德,你不要生气,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这一点你无需怀疑。”母亲来到了门前轻声说着。
“我没事,母亲。”康拉德靠着门道。
“你饿了吗?”
“我不饿,您回去吧,有事我会叫您的。”
“好……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康拉德回到床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那些慷慨激昂的宣言内容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
“我不能躺在这……”康拉德喃喃自语。
慢慢的,他的双眼重新有神,腾地从床上坐起看向了窗户。
虽然父母将门锁上了,但是因为他的卧室在三楼的高度,所以窗户没有进行封闭。
“我得去找平等会的人,我得加入他们。”康拉德下定了决心要正式成为平等会的一员,不管这个目标有多么难以实现,他都要去做。
……
晚上,康拉德的母亲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把最好的一部分拿给了他。
“康拉德,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吗?”母亲敲了敲门,询问康拉德。
但里面没有回应。
“康拉德?”
“康拉德?”
里面安安静静,母亲察觉到不对劲,将饭放下,用钥匙打开了门。
映入眼前的,是空无一人的卧室和敞开的窗户,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强撑着身子来到了窗前,只见床单被撕扯做出了绳子,绑在了床脚顺着窗户顺到了地面上。
“天呐……”想到晚上实行宵禁,康拉德无处可归,母亲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
莱泽因一处府邸
前议会成员西奥多子爵在仆人的侍候下更衣,旁边的夫人黛芙妮一脸幽怨。
“现在总统阁下解散了议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帮老头子又是怎么想的?”黛芙妮担忧着他们的未来。
“还能怎么想?当然是想办法夺回权力,不然整个布列西就要成为弗朗索瓦一个人说了算的帝国了。”西奥多子爵换好衣服,轻轻抱住了黛芙妮。
仆人们默不作声地退去。
黛芙妮挣脱开了西奥多子爵:“那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行动吗?”
“怎么行动?财政军权都握在了弗朗索瓦的手中,我们现在几乎没有有效的手段和他对抗。”西奥多子爵走到一旁,慢条斯理地道,“不过也并不是陷入到了束手无策的局面,他们正在积极地联络联合各个势力,甚至就连平等会都纳入了他们的考虑范围,相信要不了多久,事情就会有转机。”
“连乱党都要试着联合吗?”黛芙妮难以接受她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有一天需要借助乱党的力量。
西奥多子爵摊开手:“只要敌人是一致的,就没有什么人是不能联合的。大不了在弹劾弗朗索瓦下台后,再顺势把他们也一并清剿干净。”
“我感觉这次弗朗索瓦明显是有备而来,早一些站队对我们好处更大。”黛芙妮建议丈夫向弗朗索瓦靠拢,“他不是喜好珍宝和女人吗?我们可以准备这些,表明我们的意思向他效忠……”
“给他拍马屁?呵。”西奥多子爵对弗朗索瓦这个人很不屑。
“那又怎么样?只要能获得权势、地位,怎么都行。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黛芙妮劝道。
西奥多子爵笑了笑,对此番行为嗤之以鼻:“有野心是好事,不过我认为在这次的斗争中我们站的队是正确的。就算不正确,局势也本就还不清晰,用不着急着投靠弗朗索瓦。万一他下台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可是晚了,我们的投靠就并不那么显眼、重要了。”黛芙妮道。
“这些都是克莱拉夫人、阿西娜夫人和你说的吧。”西奥多子爵知道黛芙妮今天为什么会劝他这些。
“是的,我们今天一起去看歌剧的时候,她们和我说的。她们这么说,就意味着其他人都是有这个意向的,多数人都看好弗朗索瓦。第一个投靠弗朗索瓦绝对意义非凡,这时候我们可不能落在后面……”
西奥多子爵微微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不疑惑她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叫自己的丈夫去投靠弗朗索瓦,反而是在劝你吗?”
“这……”黛芙妮呆住了。
“比起更高的权势与财富,能安然保持现有的局面才是最难得的。”西奥多子爵缓步来到窗前道,“她们愿意,那就等她们投靠了再说。”
“嗯……”黛芙妮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咒骂起一副为自己好的嘴脸的克莱拉和阿西娜。
“砰!”
就在西奥多子爵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夜幕下,一颗子弹不知从何方向射出,精准地集中了他的胸口。
“呃!”西奥多子爵被巨大的冲击力冲撞得朝后退了一步,脸迅速涨红,颤颤巍巍地看向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栽倒在地。
“啊!!!”黛芙妮被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
“咳!咳咳!”西奥多子爵瘫倒在地,不断抽搐,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西奥多!”黛芙妮头皮发麻,因为惊恐面容变得极度扭曲。
西奥多子爵视线逐渐模糊:“救、救我……”
黛芙妮双腿发软,爬向了西奥多:“快来人啊!”
“怎么回事!”
“西奥多子爵中枪了!”
“我的天呐!快叫医生!”
仆人们听到枪声后,第一时间赶了进来。在看到西奥多子爵倒在了血泊中,黛芙妮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后,手忙脚乱地去寻找医生。
“咳咳……”西奥多子爵的耳边也好似快要听不见声音了,他手脚冰凉,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流逝。
“西奥多!醒醒!坚持住啊!”黛芙妮抱着西奥多子爵痛哭流涕。
而西奥多在临死前,最后隐约听到了凶手的高呼。
“平等会万岁!平等会万岁!平等会万岁!”
第二百七十七章:引导、刺杀<script type="6d96c63311b463ba99c92fc3-text/javascript">show_htm3();</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