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来了。
如是好些天过去,他们抵达天津后就改换了马车前行,走了一天终于是到达了京城。
沈如慧亲自来接宁青穹,宁青穹在京中的暂住宅邸就是她和林仲一起看下来的。她们两个这几年虽然是没有见上面,书信往来也是没有断过。沈如慧被赐婚给那个礼部侍郎三子后,她父母就给她在京中租了宅子,陪她熟悉京中风土人情,免教她将来嫁过去被人看轻了。因是皇帝赐婚,不好拖太久,沈如慧也只跟自己父母又多待了小半年,就嫁过去了。宁青穹知道她夫君还好,与她也算琴瑟和鸣能一起作诗一起弹琴一起下棋的,就是婆母很不省心,一天到晚给她闹些闹心事,觉得她一个普通乡绅之女配不上自己宝贝儿子。
按宁青穹的想法当然是搬出去住最省心,但她也知道北边人规矩大过天,父母健在怎么可能给子女搬出去的机会,谈也别想谈,提一嘴是不孝,提两嘴就是咒老人去死了,谁敢提?她夫君如今又还在念书,也就只有这么着了。
姐妹俩阔别数年再见,自是执手相看泪眼,依依互诉了一番离别之思。她们两个的际遇也算是每每总与自己想象得不同了,当下又在京城碰了面,免不了是要互相唏嘘一番。任是书信一直往来,也不如当面相见令人开怀感慨。末了沈如慧拿帕子给宁青穹擦了擦脸,又自己擦了擦脸,笑着道:“还以为运气不好就这辈子也见不上你了。”
宁青穹拉着她手说:“你入京选秀那会儿我才觉得是要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后来你被赐婚了,我倒是觉得我们又能见上了。”
沈如慧瞅瞅她,笑她:“你倒是对你那谷举人很有信心。”
“我是对我自己有信心,要想来京城总是能来。”宁青穹撅撅嘴,“那时候我还小呢,如何是想得到要嫁给他的事。”说着看到谷涵那边走过来了,便闭了嘴,给沈如慧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回头。沈如慧便回头看了好些眼,方才侧头过来笑她:“一看长相便知会是你爱的了。”
宁青穹又羞又恼,不禁有些气:“净是信口胡诌,你我分别时我还小,你如何就知晓这能是我爱的了?”
“你小时候就爱看画上的美男子,我如何不知?”
“看看画而已,又没怎样!你怎不说我还爱看画上的美女呢!”宁青穹脸红极了,好想去打她,偏又不好在这大路上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作为,恨恨跺了跺脚,方才勉强罢了。沈如慧看她如此憋着,乐得不行,说她还是跟从前一般的。笑罢了总算是拉了她的手说:“看你还和从前那样耿直可爱,我就放心了。想来这位谷举人是不错的,能叫你经逢大变,历历浮沉之后,还留了从前的直接性子。”宁青穹一张脸又红了红。
转念一想,她又去看沈如慧:“你如今是不开心吗?你夫君不是还亲自送你来吗?”宁青穹瞄了瞄远远站在他自家马车前的沈如慧夫君齐叁阳,他看她俩两个女子说话,也没有靠过来。
沈如慧叹了口气:“京中有些人说话,总是九曲十八弯得很,一句话不绞尽脑汁想半天是想不到她到底想跟你表达什么。你家谷举人要是高中了将来留下来,你就知道了。”
宁青穹有些不以为然:“你就是太放不下了,想要人人都喜欢你,要我说,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不会和你九曲十八弯讲话,人家既不把你当朋友,你又何必浪费力气与她们做朋友?反正我历来如此,管她是不是九曲十八弯,我只有一句话:不喜欢,懒理会。”宁青穹还举起两根并排手指随话音一跳一跳,做了个振振有辞的配合动作。
沈如慧看她如此说话,显见是这些年过得无比随心,笑着摇摇头。
谷涵也过来了,先跟沈如慧的夫君齐叁阳见了见礼。谷涵同他聊上了,也没有凑过来。宁青穹一边跟沈如慧聊一边用余光瞟了谷涵几眼,心里也是服他,这交友能力也是没谁了,她和沈如慧是多年挚友这一见面就停不下来那是自然的,他是如何能随便跟个陌生人都热火朝天地聊半天的?
眼看着前方谷涵他们的车架将要排到了,宁青穹和沈如慧才暂歇了聊天。看着她俩聊停了,谷涵和齐叁阳也聊停了,一齐走过来。谷涵也跟沈如慧打了招呼,就跟宁青穹说:“我先回去了,会馆的地址你知道了,回头有事就来找我。”宁青穹点点头,目送他团团一揖作别后就转身小跑回了自己马车上。宁青穹又跟沈如慧聊了几句话,便和她各自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谷涵这批同窗并不是都去一个会馆,一共是要前往三个不同的会馆,他和其中两名同窗去的是一家陈氏会馆。这家会馆是礼部尚书陈于堂家族开的,除了他陈家本乡二三赴考举人,其余就是须要受邀的士子方能入住了。马车才与宁青穹她们的车架分道扬镳,驶没多久,忽然就停下了。
“出什么事了?”谷涵一个同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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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青穹等一班人跟着沈如慧夫妇的车架前往暂住的宅邸。没有比今晚更让她开心的了。大抵新朋装酿,旧友开封,总是最乐人间开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