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指着宁青穹,唱念做打俱全地解释起前情来: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宁姑娘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竟然勾得元彦那傻孩子非她不娶不可。杨姐姐看她整日热衷男人家的科举之事,还靠什么押题搂钱无数,仿佛就眼中只有钱了,心疑她是不是也是看中了赵家家底丰厚?便想试一试她是不是嫌贫爱富之辈,做不做得她家的媳妇。
便请了媒人,带了少少的几样书画礼物去问名,谁知这宁姑娘一看礼物简薄,也不问问是谁来提亲,连媒人都不给进门,那也太嫌贫爱富了。后来宁姑娘知道是她们赵家的亲,又后悔了,使了人请了好几次找杨姐姐,看看,没想到都追到这儿来了。
宁青穹自然不能给她空口白牙的污蔑,转头是要黄氏给她作证。
黄氏就算先头下帖时不知究里,清白无辜得很,这会儿要她在吏部尚书夫人和押题小能手宁青穹两个人里选择,以她趋利避凶的性格,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站在了赵氏一边,还委委屈屈地说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收到赵夫人的请帖太激动,写信告诉了宁青穹,也不会让她就这样贸然跑到了赵夫人主持的赏雪宴上来。
宁青穹已是百口莫辩了。
赵夫人就用她这种方式在江南本地官宦夫人圈里把宁青穹那嫌贫爱富的品质给宣扬了一遍,潇洒回京中去了。
宁青穹若是这时还看不出她之前那一切纯是做戏,也算枉作了这么些年人。
其实赵夫人主要就是根本看不起宁青穹,觉得她宁家已经倒了,她一个孤女如何配得上她儿子。可能还脑补了一番宁青穹多稀罕赵元彦,便设计了这几出折子戏,绕了一圈,故意利用自己的人脉糟蹋了她一遍,让宁青穹知道什么叫实力的差距,让宁青穹知道,她几句话就能让宁青穹不但嫁不了她儿子,还再无可能嫁入其他本地官宦人家、书香门第之家。
宁家不能算世家,一直是书香门第挂的,按照正常世情规律,等宁青穹及了笄,会请媒人上门求娶的多半也会是些同一挂的书香门第之家。正经家风清正、人品良善的书香门第之家,都要讲究一个贫贱不移,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宁是要自家穷些简朴些,也不会要去贪别人的什么财。
因此赵夫人伙同人帮宁青穹扬了扬嫌贫爱富之名,正经书香门第之家肯定就要把她从求娶备选名单上划掉了。以后还会去求娶她的人家,就算立着书香门第的牌子,内里还能有什么正经好人家?
赵夫人估计也是毫不在意,这可能会对宁青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造成多大的伤害。人家小姑娘还未弄得她儿子如何,她先下手为强,把对绝大多数姑娘来说是一辈子的事先毁了。
所幸宁青穹不是一般的姑娘,自己也是从小浪里来风里去的人物,本就不太在乎不相干的人是怎么看她。
宁青穹本来干着押题的事,常常不可避免要与外男见面,外面说起总是不太好听,会有感叹她才华的,但也就只是感叹而已,很少会有动心思要相她作媳妇的。因为她从小失孤,不单很可能没教养,还很可能有克父克母克夫的命格啊。
她若是太在意,也不必再在这世间存身了。
若非如此,以谷涵那广撒网、精垂钓,相识即是友的交友方式,也不会跟赵元彦连本就寡淡的君子之交都裂了。
谷涵本来给她出了个把人整治回来的主意,宁青穹听过之后,就拒绝了。因为这法子就会让她和谷涵同时跟赵大人对立起来,对谷涵自己的隐形伤害也有些大,赵大人毕竟是吏部尚书,他们人微言轻,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
她不想谷涵给自己冒险。
谷涵看她对打击报复一事是兴趣缺缺,就说先记上一笔,以后找回来。
宁青穹觉得有些无所谓了,她不在乎自己名声好不好,不在乎外人是不是觉得她嫌贫爱富如何如何,与她相熟之人总不会误会她,她的谷涵总是清楚她。
这辈子她是要嫁谷涵的,如果将来出了意外,嫁不了谷涵,她大约也不想嫁给别人了。
认识一个人、熟悉一个人、再喜欢上一个人,渐渐想嫁给一个人,本就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宁青穹花了五年的时间和谷涵接触,花了五年的时间去观察他这个人,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还会有那个热情再花五年时间去细致地观察另一名男子。
综上,因为赵夫人干的事,谷涵看到赵元彦居然还有脸来找宁青穹,也完全没有好脸色,只瞟了他一眼,招呼也不打,就笑如春风地问宁青穹,“宁姑娘中午吃的如何,可还喜欢?”
宁青穹忍不住笑了笑,斜眼瞄瞄他,有些骄矜,又有些撒娇柔软:“不如何。船上的饭菜一点不好吃,我最后只填了几块自己带的樱桃软糕。”